《美人妝:小丫鬟撩漢全紀實》第111章

云霧似的美人,絲絲縷縷,纏纏綿綿,輕柔得仿佛風一吹便散。直至這團云霧落進他懷里,他才省得,美人原不身輕如燕。

燦燦桃花雨里,他從陡然加速的心跳里察覺到不妙的訊息。他清楚地知道,交付喜歡便是交付軟肋,這突如其來的心動絕不是一件好事。他該克制,他該逃避,可他偏偏清醒地放任著自己沉淪了一次又一次。

他也確確實實逃避過,離了京都城,落荒而逃逃到了出泥老人避世的竹舍去。可是,怎麼便沒人告訴他,那位出泥老人的女弟子竟是陶淳?

他倚在門邊看她寫字,碧色的衣袖輕輕挽起,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皓臂。她仿佛是在填一闋詞,斂目低眉,專注得臉上沾了墨也不自知。他靜靜看著她,唇邊不自覺勾起一點笑意。

陶淳亦看到了他,只一眼,便驚落了手里的毛筆。他看著面前咬牙切齒的少女,覺得她像極了一只炸毛的貓,張牙舞爪,虛張聲勢,偏生可愛至極。他低低笑了,因這個萬分貼切的比喻。

逗弄陶淳是件極其有趣的事,少女的情緒被他所牽引,眉眼一彎,眼波一轉,都是紙筆不能描繪的好看。他目不轉睛地將她的工顰妍笑盡收眼底,打心底里覺得陶淳笑時最美。所以他總想做些事情惹她歡喜,譬如給她畫扇子,譬如給她扎秋千,譬如給她繪丹青,譬如……當他執著一支筆,不需參照,憑心便能勾勒出她的一顰一笑時,他便知曉,他動心了。

他向來吝嗇感情,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喜歡上哪個女子。

假使沒遇上陶淳,他大抵還是那個遺世獨立的秦二公子。可他到底遇見了她,然后不可免俗地一點一點墜入紅塵去。遇她之前,不曾動過心;遇她之后,不曾變過心。

秦二公子一生只赴過一次江春宴,宴上他歡喜的姑娘擇了旁人做夫郎。

他去尋陶淳,恰好撞見一場情真意切的表白。少女粉面含羞,恍如春桃之色,朱唇綻櫻,說出的話卻像銳利的刀劍,一字一劍在他心上劃。他聽見燕郡王府仆婢的低語,說小姐對宋公子一見傾心,郡王本不允這樁親事,是小姐長跪著求來的。他心口一痛,這才想起,陶淳仿佛從沒對他說過喜歡。他失魂落魄地離去,心想她若當真喜歡如廝,不如遂了她的愿。

人生如棋,落子不悔。漫漫一生里,教他后悔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幼年時纏著兄長出軍營,二是少年時這一場狀似瀟灑的成全。

宋引默因一曲琴得了陶淳的喜歡,打那之后,他便再沒彈過琴。他顧慮宋家純臣的立場,害怕宋引默辜負他心尖上的姑娘,于是夜探宋府警告宋引默。宋引默歸還了他白日里留予陶淳的折扇,他勾了勾唇角,垂目展開一看,扇面精心描繪的紅梅顏色當真是灼目得刺眼。

素有以風流薄情著稱的秦二公子一朝受情傷,被齊少邧幸災樂禍地笑話了好幾場。彼時他包下一整座瀟湘溪苑,以此經營他的紈绔日常。一群釵環琳瑯的女子里,他憑欄獨坐一方,抬手飲一杯酒,眉目淡淡,目光卻落寞荒涼。

齊少邧見狀,唇邊溢出一聲嗤笑。他也不惱,風輕云淡地笑著,舉杯邀齊少邧喝酒。齊少邧酒量不甚好,三杯兩盞便醉倒,末了只遺他一人自斟自酌。他握著壺把倒酒,泠泠的水聲入耳,引得他驟然一笑。

這算什麼酒,還不敵她的笑醉人。

秦二公子心說。

近來朝堂之上波詭云譎,宋家暗地里動作不斷,其后必有皇帝授意。待他查出宋尚書籌謀為何時,已然太遲。他提了一把劍,不顧父親的阻攔,長街策馬沖去燕郡王府。月色下,他騎在馬上,瞧見遠處映紅半邊天幕的火光,狠狠攥緊了手里的韁繩。

比紅色更刺眼的是血色,宋引默到底辜負了她。他持劍闖入府中,在寒槍鐵甲的重圍中殺出一條血路到她面前。少女的眼瞼微微泛著桃花色,必然是哭過了。他將她拉入懷中,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睫微顫,輕輕掃過他的手掌,落下一串滾燙的淚。他將她打暈過去,牢牢抱住她,將她護在懷里。

燕郡王將陶淳托付予他,叮囑他許多事,交予他許多東西,卻不肯隨他離去。燕郡王與他都知曉,皇帝要的從始至終只是燕郡王的首級。逃走陶淳,他尚能掩蓋過去,若加上燕郡王,要瞞天過海便是困難至極。

他帶陶淳走,聽見她在昏沉里無意識地喚宋引默的名字。那時他替她擋下了一支陰毒的箭,聞言已分不清是傷口在痛還是心底在痛。腥甜涌上喉頭,他噴出一口血,與她一道落下高墻。呼嘯的風聲里,他自嘲一笑,低聲問她:「便這樣喜歡宋引默?」

他心底的嫉妒如雨后的野草般蓬勃而旺盛地生長,所以教她喝下那碗能教人前塵盡忘的遮顏藥時,除卻為了掩人耳目,他還存了一份卑劣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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