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大概是真煩了吧,便日日過來我這兒,與我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想讓我把陛下打發走。
「這福氣旁人求還求不來呢?」我道。
宮里有不在乎陛下寵愛的人,也有想要陛下寵愛的人。年紀大些,看透了宮里生存法則的人,已經不會把情意全部放在陛下身上。但那些年輕的姑娘,總覺得自己哪哪兒都好,可以讓陛下傾心。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如今妾身覺得就是這個道理。」
「你也要多為三公主想想。」
「有娘娘在,妾身怕什麼呢?娘娘是宮里最公正的人,三公主叫娘娘一聲母后,娘娘難不成會不關心三公主嗎?」
她這話,說得我很舒心,我如今求得不就是一個好名聲嗎?寵愛難求,我便求一個母儀天下的賢后名聲。左右這些孩子我也不過想起來叮囑幾聲,得了不錯的東西就分下去,又不用我手把手養著,很簡單的事情,我為什麼不做呢?
「我哪里有你對三公主那般仔細呢。」我推辭道。
溫婉儀道:「三公主日常小事上有妾身與白美人照顧著,可日后出嫁,還是要娘娘做主,娘娘若是憐惜公主,那公主一世榮華便不愁了,妾身又有什麼所求呢?」
「你還有弟弟,如今也大了,陛下怕是會重用他。」
溫婉儀眸色一暗,「妾身倒是希望家弟一生平安,富貴險中求,妾身舍不得他。」
我拍拍她的手:「他也是這麼想的嗎?」
溫婉儀搖搖頭:「男兒志在四方,只是想起父親當年,妾身就怕。」
「那便求個平安符,求個心安,建功立業才是男兒的追求,我們阻不了他們,只能不拖后腿。
」
「若是換做娘娘,那娘娘也忍心嗎?」她有些沖動道。
「總不能折了翅膀,一輩子把他困在牢籠里,溫婉儀,有些道理,不用說你心里也清楚,陛下既然想做個面子,你便成全他,對大家都好。」
她沉默一會兒,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宮里大家都說娘娘好,果然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妾身明白了。」
從那以后,溫婉儀便更像一位妃嬪了,與陛下也有來有往,而私底下陛下與我也說過溫婉儀,說她這些年瞧著沒什麼趣兒,沒想到相處起來竟也是個妙人,這些年也可惜了。
「陛下如今知道了,便不可惜了。」
陛下撇撇嘴道:「溫婉儀的手藝是真不錯,送來養心殿的吃食唯有她做得最好。」他這副可惜的模樣讓我覺得,他可能說溫婉儀不錯,是因為溫婉儀的廚藝得了他的喜歡。
「旁人做得便不好?」我調笑他道。
他也不避諱我道:「旁人?你們送過來的吃食到底是誰親手做的,朕還能不知道?」
我也跟著他笑,后宮妃嬪送的各種點心,說是親手做的,但頂多親自張嘴吩咐一句,再好一點的可能親手擺個盤。從頭到尾,自己做的溫婉儀怕是獨一份。這也不能怪別人,畢竟洗手作羹湯的妃嬪太少,哪怕知道流程說起來頭頭是道,但做出來的未必能進口,這也是為了陛下身體著想。
「貴妃娘娘也是如此嗎?」
「表妹啊,她身子不好,聞不得油煙,不過,她烹茶的手藝是不錯。」陛下回味道,又突然對我道,「說起來,皇后似乎對朕不太上心,養心殿那邊,皇后送的倒是少。
」
我連忙狡辯:「臣妾與她們爭什麼,左右陛下也說了,不過都是各宮小廚房做出來的東西,陛下若是想吃過來便好,難不成還要臣妾眼巴巴送出去?」
「你呀,就是敷衍朕。」不過,他話頭一轉,「但你確實是個不錯的皇后,朕可聽不少人稱贊你。」
「那陛下呢?」
「朕自然也覺得皇后好,后宮管理得井井有條,朕也不用費心。」
二十六
仗打起來,便是民不聊生,哪怕我軍連續傳來各種捷報,但也依舊有傷亡。那些死去的士兵,也都是父母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一個人的背后都是一家人,從此以后,天人永隔,只剩悲苦。但呈上來的,只不過是陛下奏折里冷冰冰的數字。
三年,這三年里,后宮也節儉了不少。雖然省下來的錢對于龐大的開支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但名義上也是做出了貢獻。
本以為陛下會一鼓作氣,滅了越國,卻不想得了越國半壁江山后,陛下突然就接受了越國的求和。
我不太明白,還是豚兒給我解了惑,他說,雖然我們勝得多,但兩軍交戰,傷亡難免。若是繼續打下去,得不到休養生息,怕也是一場惡戰,更何況,萬一讓旁人撿漏怎麼辦?
大軍回朝,本是件開心的事情,卻不想一道帶來的還有越國送過來的和親公主。聽說這位公主生得傾國傾城。我對這種傳言,不屑一顧,名聲嘛,不都是吹出來的嘛。
可不想,宴席之上,見了才知道,傳言有時候也是真的。我本以為薛氏的容貌已是上等,卻不想越國公主的容貌也極好,兩人可以說是平分秋色了。
這也怪不得,陛下見了,眼睛一亮,明明之前與我說,封個昭儀留著養老就行,如今大手一揮,直接封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