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悼,娶我這三千年,你愛過我哪怕一點嗎?”
謝悼一怔,心中那股煩躁又冒了出來。
他轉過身看向太淵殿方向:“我曾以為我喜歡你,但是……遇見素婉后才知道什麼是愛。”
第6章
風吹動院中梨樹葉,嘩嘩作響。
謝悼說完那句,又有些煩躁的加了一句:“你放心,你是天后這一點永不會變。”
南遙抬頭看了看他的背影,說不出的悲切。
“你走吧。”她閉上眼,啞聲道,“不用再來看我。”
這句話說得古怪,謝悼卻沒放在心上。
他只以為南遙還是生氣了。
但他也知道,南遙從來不會生他的氣很久。
謝悼回頭看南遙,她蒼白的臉色似乎比月色還白。
只一眼,他收回目光,徑直回了太淵宮。
他走后,南遙拿起那瓶帝流漿。
她起身忍著疼走到院中最大的那顆樹下。
那樹沒有一片樹葉,似乎早就死去許久。
南遙打開瓶子,將那帝流漿‘嘩啦’一下,全倒在了樹根上。
冷風吹來,她咳了兩聲,又強自忍耐住喉間腥甜。
南遙丟開瓶子,蹲下身去刨樹根處的土,最終刨出來一壇酒。
酒不知好壞,壇子上寫著“龍鳳”兩字,是謝悼的字跡。
南遙就地坐下,掀開了壇口。
酒水清冽,但南遙聞不到酒香,只因她自雷劫后便失去了嗅覺。
她就著壇口,喝了一大口。
“咳,咳……!”
酒入肺腑,她又咳了起來,血腥混著酒香。
“好酒。”南遙贊嘆。
她想起好多年前,和謝悼埋完這酒的第二天,司命替她批命。
司命說:蘭因絮果,情深不壽,你嫁給他定是錯事。
自己回答他:滄海既無心,化去不復悔。
如今想來,她還是不后悔,只是好像真的錯了。
就著月亮,南遙一口接一口,眼淚也淌了滿面。
天明了,南遙悠悠轉醒,忽的一驚。
她的身上,周圍落滿了厚厚一層花瓣,她抬頭,樹還是光禿禿的。
竟是不知何時花開又落盡了。
……
天醫涂瑜照例前來鳳棲宮治療。
但這一次,他格外高興。
南遙忍不住問:“怎麼了?”
“娘娘,有救了!我找到了一張萬年前的丹方,只要能找到天機草,便能練成神丹,續命萬年!”涂瑜激動的說。
南遙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誰會不想活呢?
她對死亡的坦然,只是因為她從失去鳳凰元丹那一刻便不停告訴自己,要接受死亡。
“這草可難尋?”她問。
“每任天帝繼位之時,都會有天機草重現,陛下那里肯定有!”
南遙心一沉,在涂瑜期盼的視線下點了點頭:“我會去尋他要。”
涂瑜離去后,南遙正準備去太淵宮,司命前來拜訪。
隨之送來的還有滿滿一房的靈藥,那數量恐怕是他所有的庫存。
南遙想要推辭:“多謝星君好意,我恐怕受之有愧。”
司命看著眼前端莊優雅,和記憶中那個活潑快樂的小姑娘幾乎判若兩人的南遙,抿了抿唇。
“我推演星象,你只需離開天宮,還有一線生機。”
南遙一愣,司命掌命星,卻不能干涉他人命運。
如今卻幾次為她破例……
南遙心情復雜的搖頭:“我……暫時不能離開。”
鳳族還沒有選定繼承人,她不能隨心離開。
司命蒼眸更黯,沒問緣由,點頭轉身要走。
南遙莫名有些難過,張口喊道:“玄庚,謝謝你。”
司命背脊一僵。
成為司命,便要丟棄前塵,玄庚這個名字,他自己都快要忘了。
用盡所有力氣,他才沒有回頭。
太淵宮。
南遙有些局促的問:“陛下,你是不是有株叫天機草的靈藥?”
謝悼眼神驟暗:“是,又如何?”
南遙深吸口氣,下定決心從頭開始講述。
“你還記得千年前和魔尊梵天那一戰嗎?你重傷垂死,后來又起死回生。”
“是我,用我的鳳凰元丹救了你。”
南遙一口氣說完才抬起頭,卻在看清謝悼神色時一愣。
謝悼毫無驚異,淡淡開口:“你說這個,是想用救命之恩來換天機草?”
第7章
謝悼的平靜如一只大手緩緩的攥緊了南遙的心。
她張了張嘴,聲音低微幾乎宛若哀求。
“沒有鳳凰元丹,我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只有用天機草練成神丹,才能續命。”
謝悼皺緊眉,似在考慮。
這一刻,南遙恍惚覺得自己像個貪婪的無恥之徒。
可實際上,她要的不過是謝悼本就欠她的……
忽然,殿內門傳來一道驚慌的呼聲。
“陛下!你在哪兒?”
南遙還未回神,便見謝悼猛地站起,朝門口走去。
她看見謝悼將一身白衣清瘦許多的素婉小心摟在懷中問:“怎麼了?”
“醒來后你就不見了,我好怕。”
素婉顫著聲說,那婉轉聲音足以讓鋼鐵化作繞指柔。
謝悼溫柔得像變了個人:“別怕,我會永遠保護你。”
南遙移開視線,墻上兩人相擁的影子凝然不動。
她眨了眨眼,一股酸澀涌上眼眶。
安慰了好一陣,謝悼正要帶素婉回后殿,似乎才想起南遙的存在。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之后再說。”扔下這句話,他便干脆走了。
南遙默然許久,才慢慢地走出太淵殿。
許多情緒糾纏,表面反倒平靜了。
回到鳳棲宮,她一下栽倒在地,明鸞大驚失色的去找天醫涂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