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清睜開眼時，潔白的天花板和刺鼻的藥水氣息讓她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她下意識地想活動身體，卻發現全身無力的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林洛清喘了口氣，抬眼望向正在滴淌的藥水，已經只有重癥患者才會用的各種醫療儀器。

　　她生病了？還很嚴重嗎？

　　沒等林洛清回想過去的記憶，便聽見病房門被推開。

　　她轉目看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外套，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走進來。

　　他長相俊朗，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右眉上方有條疤。

　　“洛清姐，你終于醒了！”

　　秦浩疲倦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你都快昏迷一個星期了。”

　　他如釋重負地坐下，剛想倒杯水給林洛清潤潤嗓子，卻聽見她說：“抱歉，你是誰？”

　　秦浩面色一滯，好在唐醫生說過她可能會出現認不出人的情況，才穩住心緒解釋：“我是秦浩啊。”

　　聞言，林洛清愣了愣，后知后覺地笑了笑：“想起來了。”

　　秦浩調整好病床的高度，把吸管放進水杯遞到她面前。

　　林洛清也沒有拒絕，喝了幾口水后，喉嚨的干澀感才消退些。

　　她看了眼外面的陽光，突然問：“季嶼霄在嗎？”

　　她想和他說會兒話了。

　　秦浩目光微微一凝，半天后才低聲開口：“洛清姐，他……”

　　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是何夢瑤。

　　見林洛清醒了，她眸光一亮，可又想到什麼似的瞬間暗了下去。

　　“何醫生。”秦浩站起身，自然地讓出了椅子。

　　兩人莫名的眼神交流讓林洛清一頭霧水。

　　等秦浩出去后，何夢瑤才啞聲道：“季嶼霄一個多星期前跟車救人，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她頓了頓，眼眶慢慢紅了：“沒救回來。”

　　第二十五章

　　何夢瑤的聲音并不大，可每一個字都像閃雷在林洛清耳邊震響。

　　她呆了好半天，才扯動起臉上的肌肉，輕聲說：“別騙我了，我記得他說過要去青巖市開醫學研討會，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

　　聽了這話，何夢瑤眼底掠過絲痛色。

　　她知道季嶼霄去青巖市開過醫學研討會，但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現在林洛清，記憶幾乎已經錯亂。

　　何夢瑤壓著翻涌的悲傷，緩緩坐下：“洛清，你聽我說，你和季嶼霄已經結婚六年了，你自愿接受了國內針對阿爾茲海默癥的新型治療，但手術結果并不理想……”

　　她突然停下，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林洛清靜靜看著她，就像個傾聽者，可慢慢變紅的雙眼卻出賣了她此刻的恐慌。

　　眼淚就像是本能，一顆顆落下。

　　何夢瑤連忙拿出紙幫她擦掉眼淚，想安慰她，但怎麼也開不了口。

　　空氣靜默了很久，林洛清慢慢低下頭，沙啞的聲音在病房中回蕩：“他會來接我回家嗎？”

　　縱然是曾經暗地中的情敵，面對這句滿帶祈盼和迷茫的話，何夢瑤再也忍不住淚水。

　　她抱住林洛清，低聲抽泣。

　　病房外，秦浩聽著里面兩人的細細的哭聲，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覺握緊。

　　他猶豫了會兒，拿出手機走到一邊，翻出備注為“夢菲工作室”的號碼，按下了撥通鍵。

　　“抱歉，我暫時不能去工作了。”

　　……

　　兩年后，海城。

　　初冬，風像刀子似的掠過枝頭，刮下最后片黃葉。

　　寧靜的小區里，曬太陽的人三三兩兩散著步。

　　在角落的花壇旁，一個穿著淡藍色毛衣的女人坐在畫架前，一筆筆在紙上勾勒著。

　　“洛清姐！”

　　聽見中氣十足的呼喚，她轉頭望去，笑了笑：“秦浩。”

　　秦浩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媽說飛機早點了半小時，我們得提前去機場。”

　　聞言，林洛清手點點頭：“好，我畫完這張就回去。”

　　說完，她將注意力重新投入到畫畫上。

　　秦浩坐到一邊的長椅上，默默等待著。

　　看著林洛清專注的側臉，他不覺回想起這兩年的事情。

　　季嶼霄離世后沒多久，林洛清的病情越來越重，有時候前一分鐘做過的事，下一分鐘就會忘記。

　　她不能沒有人照顧，在秦浩的堅持下，她被帶回了海城。

　　因為當年林母的舍命相救，秦母對林洛清也是視如己出。

　　“秦浩。”

　　林洛清突然開口，秦浩啊了聲：“怎麼了？”

　　“嶼霄還沒回來嗎？”林洛清放下筆，微微蹙起眉。

　　秦浩似是習慣了，如常給出同樣的回答：“快了。”

　　說話間，他眼中掠過絲心疼。

　　哪怕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自己，林洛清都好幾次沒認出來，更何況是死了兩年的季嶼霄。

　　吃過午飯，林洛清就跟秦浩去了機場。

　　秦母半個月前回了趟娘家，今天才回來。

　　接機口，陸陸續續有些背著包的乘客走了出來。

　　秦浩伸長脖子尋找著，林洛清乖乖站在一邊。

　　突然，她聽見“叮”的一聲響。

　　林洛清轉頭看去，是個掉在地上的鑰匙扣。

　　她撿起后，下意識地尋找失主。

　　當目光落在一個男人挺拔的背影時，她心莫名一頓。

　　“先生等等，你東西掉了！”

　　第二十六章

　　聽見身后的聲音，季嶼霄停下腳步回過身。

　　是個看起來二十六七歲模樣的女人，她穿著件米色羽絨服，披肩短發，長相很清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