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念見他要走,本想像往常一樣問他是否還愛她。
可此刻,她問不出口。
“早點回。”她輕聲說道。
蕭云祁身形一頓,眸底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
“嗯。”他沒有回頭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房間內。
云初念坐在桌前,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明明還是那張臉,眉眼神色中卻好似變了一個人。
她在學云昭的一顰一笑,也在學云昭看蕭云祁的眼神。
可是,即便她將云昭的一切都學得活靈活現,也挽回不了那個男人嗎?
胸口倏地一痛,又一口烏血劇烈地咳了出來。
“咳咳……”
云初念咳得面色慘白不已,仿若有蝕骨之痛從心頭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大夫說那緩解毒癥的至寒藥,雖能延續壽命,但伴隨的噬心之痛卻能將人折磨半死。
能不能挺得過,全看她自己造化。
她那日滿懷期盼地放手一搏,換來的卻是他的日漸疏離。
大抵,做了這麼多年她人的影子,也該命絕了。
只是,想起老宅的祖母,云初念不由得悲慟起來。
祖母年事已高,早些年已經經歷過幾次白發人送黑發人,若讓她再承受自己離開的噩耗,該如何是好。
休息好后,云初念擦去臉上的血漬,出府在街頭漫無目的的走著。
臨到安心寺門前,她默默看著沒有進去。
受傷后想尋求賦予自己生命之人的安撫,大抵是人的本能。
天色漸暗,云初念消瘦的身影被夕陽斜拉冗長。
街頭逐漸變得冷清,來往的路人各自回了家。
可屬于她的家,又到底在哪兒呢?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
“云初念!”
第七章 不再有
是蕭云祁的聲音。
云初念有些晃神,好似這是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從他嘴中出來。
毫無一絲情愫,唯有寡冷和淡漠。
“這麼晚還不回府,你在作甚?”蕭云祁走過來,皺眉看著她。
云初念轉身,蒼白神情透著空洞。
“你怎麼了?”蕭云祁微微一愣,關心的話語脫口而出。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嗎?”云初念看著他狹長的眼眸,一字一字問道。
蕭云祁一愣,不解看著她。
云初念沒得到回答,繼續喃喃道:“安心寺前的這顆古樹是靈霽城未婚男女締結良緣的姻緣樹,三年前的乞巧節那天晚上,我們在這里初遇……”
聞言,蕭云祁的臉色變了變。
“過去之事莫再提。”他心里異常煩亂。
這些天云初念的一反常態,讓他煩悶不已,做任何事都靜不下心。
“你到底怎麼了?”蕭云祁蹙眉追問。
云初念垂著眼簾,細細回味著男人給到的回復。
過去之事莫再提——
是不想提與她的過去,而不是與云昭有關的一切。
眼眶驟然泛酸,她吸了吸鼻子,鎮定道:“有些心神不寧,大抵是這幾日沒休息好的緣故。”
蕭云祁皺著眉移開視線:“那便回去歇息。”
云初念聽出了他言語中的不耐煩,澀澀點頭。
剛回少城主府門,便看到一個老婦人在臺階下焦急踱步徘徊。
云初念走進一看,發現那人是祖母身邊的貼身張嬤嬤。
“張嬤嬤,你怎麼在此?”她驚訝問道。
張嬤嬤看到云初念,慌亂中帶著幾份無措。
“二小姐,老奴可算等到您了!老夫人快不行了,吊著一口氣就想見到您啊!”
轟隆——
云初念一個趔趄,差點沒能站穩。
一旁的蕭云祁連忙扶住她:“莫慌,我隨你一同回去見祖母。”
云初念哽聲點頭,無助感近乎將她淹沒。
時間緊迫,蕭云祁準備直接騎馬帶云初念連夜趕去鄉下。
但他剛上馬背,一個帶刀侍衛驟然從夜色中閃現。
“少城主,邊界動亂,城主召您立即入殿覲見!”
蕭云祁眉宇緊蹙,被接踵而來的緊急情況為難住。
云初念看著他,率先開了口:“你先去處理要事,我和張嬤嬤乘馬車回去。”
與其等他來做決定,倒不如自己選一個體面的安排。
“我先快馬送你,即刻趕回便是。”蕭云祁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沉聲說道。
云初念搖頭,拒絕得干脆。
“不用。”
說罷,她便上了張嬤嬤的馬車,放下了門簾。
蕭云祁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的背影,眸光深沉了些許……
連夜奔波。
直到天邊亮起曙光,云初念才趕回鄉下老宅。
老宅院內院外,已然掛上了素白綢布。
張嬤嬤身形一顫,老淚縱橫地跪在了門口。
云初念大腦一片空白,踉蹌奔進府中。
“祖母,念兒回來了!”她大喊道,回音響徹整個院子。
佝著背的老管家站在房門口,悲慟看著云初念。
“二小姐,老夫人……已經仙逝了。”
云初念伸手扶住門沿,如遭雷擊。
她進了房間,看到了床榻上的祖母。
曾經慈眉目善的祖母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安靜躺著,再也不能睜開眼眸看著她,再和藹拉住她的手,親昵喚‘念兒’。
“祖母……”云初念跪在床邊,臉色慘白。
沒有回應,只有無盡的嗚咽在房間內回蕩。
再也不會有任何回應了。
對她最好的那個人,不在了。
第八章 影子之下
南詔山。
云氏祖墳之地。
陰雨綿綿,氣候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