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在裴行舟的怔愣中，越過他，率先離開。

    裴行舟轉頭看著她背影，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失去了般。

    裴家別墅。

    李叔在看到寧語遲回來時，不免驚訝：“小姐，你怎麼沒走？”

    他以為這時，是她離開的最好時機。

    寧語遲只是看著他說：“李叔，你走吧。”

    李叔一怔。

    就聽她繼續說：“我不想看到任何寧家的舊人，你也不想我陷在過去里走不出吧？”

    李叔當然不想，卻也不想扔下寧語遲一個人。

    可迎著寧語遲死寂的眼，他又不敢再拒絕。

    等裴行舟回來時，李叔已經離開了。

    偌大的別墅里死寂無聲。

    寧語遲嫁來時從寧家帶來的那些老人都離開了，與寧家有關的，只剩她自己。

    莫名的，裴行舟總覺得有些不安。

    “寧家的事我有錯，可也確實是意外，嬌嬌，你不能把錯都怪在我頭上。”

    他盡量平和的解釋，“當初送你父母出去玩，是因為我不想他們阻止我留住你。但之后發生的那些噩耗真的是意外。”

    “包括寧祁，我也沒想到他會那麼急，發生車禍……”

    說著，裴行舟頓了下，走到寧語遲面前蹲下身：“嬌嬌，你不能這麼狠心。”

    不知道是哪個字觸動了寧語遲。

    她掀了掀眼睫，看向裴行舟：“是我……不夠狠。”

    扔下這句話，寧語遲推開裴行舟，起身上了樓。

    徒留裴行舟一個人留在寂靜的客廳，久久無言……

    夜色寂靜也無聲。

    只有無盡的蟬鳴從敞開的窗傳進來。

    寧語遲站在窗邊聽著，越發覺得冷。

    像是為了取暖，她點燃了根煙，那還是很久之前裴行舟留下來的。

    寧語遲看著煙上明滅的火星，慢慢的將它湊近了窗幔。

    最開始，只是小小的黑色點點，而后慢慢擴散，紅色漸漸蔓延，最后倏然燃起，火光沖天！

第十章

    猛烈的火勢很快蔓延了整座別墅。

    等裴行舟察覺到不對跑過來時，寧語遲就站在通紅的火海之中，那麼平靜。

    “嬌嬌！寧語遲！”

    裴行舟大聲呼喊著，不顧自身的沖進了火里，一把拽住人手腕就往外拉。

    裴行舟眼中的驚慌不像作假，可寧語遲卻連半分波瀾都難興起。

    逃出別墅的那刻，救援人員也到了。

    四面八方的水澆熄了火，可這座別墅也是徹底的毀了。

    裴行舟和相關人員確認完起火原因后，目光落向了站在不遠處的寧語遲身上。

    她只穿著單薄的睡衣，臉上身上還沾染著灰燼。

    腳邊，Cecilia蹲在那兒賣乖，試圖引起注意。

    裴行舟走過去：“為什麼要這麼做？”

    其實寧語遲沒想過這麼死，起火是意外。

    但火起的那瞬，她想就這麼把這座牢籠燒掉吧，也燒掉她曾經那些聽起來就荒唐又可笑的愛！

    “意外。”她聲音沙啞，卻難掩敷衍。

    裴行舟呼吸一窒，他知道，寧語遲是在用自己說過的話來堵自己的嘴。

    “寧語遲，你是在報復我嗎？”他字字干澀。

    “我是在報復我自己。”

    寧語遲說著，抬手逗弄了下Cecilia，“看，我手上的傷還沒好，它卻已經把什麼都忘了。”

    裴行舟看著她手背上的傷痕皺了皺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隨后就聽寧語遲說：“可我和它不一樣。我忘不掉。”

    話落，她收回了手，也松開了一直拉著Cecilia的牽引繩。

    “所以，我不要了。”

    不要了！

    聽到這三個字，裴行舟心顫了顫。

    他終于意識到，寧語遲說的不只是自己送她的這只薩摩耶，她不要了的，還有自己！

    幾乎是下意識的，裴行舟抓住她手腕：“你敢？！”

    “寧語遲，你不能這樣，你……”

    然而他話沒來得及說完，寧語遲便開口打斷：“裴行舟，你曾經問我是不是后悔嫁給你了。”

    “其實沒有。”

    聞言，裴行舟松了口氣。

    寧語遲看在眼里，神情卻仍哀戚：“你知道嗎？我曾經很后悔沒能給你生個孩子。但現在，我很慶幸。”

    “因為我不必為了其他人其他事委曲求全，我還可以做爸媽哥哥期望我成為的人。”

    莫名的，裴行舟有些心慌：“嬌嬌，有什麼話我們之后再說好不好？”

    寧語遲沒回答，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他說什麼，只是自顧的，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了口。

    “我后悔的，是十年前的相遇，是把你帶回寧家！”

    “裴行舟，我后悔了！”

    話落的一瞬，淚也從寧語遲眼中流出，滾燙又冰涼！

    扔下這句話，寧語遲便轉身往外走。

    她背影是那麼決絕，腳步堅定到裴行舟無比清楚，如果這次放她離開，那他們之間便是永不再見！

    于是，在寧語遲離開他世界的前一秒，他抓住了她。

    “我不會放你走，永遠不會，你想都別想！”

    然后，在寧語遲的震驚與抗拒中，將她塞進了車，帶去了另一座囚牢。

    從這天起，寧語遲也再未開口和他說過一句話。

    每一天，空氣都是死寂的。

    他們對峙，彼此折磨。

    直到兩個月后，裴行舟實在受不了寧語遲一天比一天虛弱下去。

    他去找了南城最有名氣的心理醫生，想請他來為寧語遲解開心結。

    臨近冬日，初雪驟降。

    寧語遲站在二樓窗前，看著那個站在車邊猶豫不決，最后還是上車離開的男人，雙眼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