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舟，你根本就配不上嬌嬌，當初如果不是嬌嬌，你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于決說著，聲音低沉的不像話。

    他上前幾步，靠近了裴行舟，聲音愈發的冷沉：“嬌嬌看得起你，不顧叔叔阿姨反對嫁給你，裴行舟，白眼狼都比你要有良心。”

    說完這句，于決轉身就走。

    裴行舟站在原地，那些堵在喉嚨里的話叫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緩步跟著推出來的病床走進了病房，護士在將一切調試好之后看了過去：“患者失血過多，需要安靜的環境好好休息，等醒了就能出院了。”

    裴行舟點了點頭，視線落在了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寧語遲身上。

    寧語遲以往精致的臉現在只剩下病態的蒼白。

    就算現在寧語遲現在就這樣躺在自己眼前，即使于決和護士都說了她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可是裴行舟心中的那陣陣恐慌依舊沒有任何要消散的念頭。

    反而在不停的加深著，籠罩著裴行舟那顆不停跳動的心臟。

    不知道過去多久，裴行舟在病床旁緩緩坐下，視線緊緊的跟隨著病床上緊閉著雙眼的寧語遲。

    裴行舟想要伸手去觸摸，可是現在的寧語遲看上去是那樣的脆弱。

    好像只要用指尖點一點，她就會碎成一片粉末。

    于是他的手懸在了半空之中，再不敢落下。

    裴行舟就這樣在她身邊坐著，直至夜幕降臨。

    一片寂靜的病房內忽然有什麼東西動了動。

    裴行舟原本已經發酸的雙眸在一瞬恢復了清明。

    下一秒，病床上的寧語遲緩緩的睜開了雙眸。

    她原本清澈的雙眸現在灰蒙蒙一片，環顧四周，瞧著病房內的一片純白，眼中的空洞染上了一絲絕望。

    “嬌嬌。”

    低沉嘶啞的男聲響起，寧語遲卻不想去看。

    而裴行舟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在叫了這一句之后就垂下了眼簾。

    寧語遲忽然想到，那只被她棄養的狗也是如此，在咬了她一口之后耷拉著耳朵坐在自己腿邊賣乖。

    現在的裴行舟和Cecilia有什麼不同？

    如果非要說的話，也就是裴行舟咬人更加痛，更加讓自己絕望。

    寧語遲看著雪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的不像話。

    裴行舟也不說話，只是在那兒坐著，像是一只等著主人發號施令的大型犬。

    寧語遲終于舍得將目光落在了裴行舟的身上。

    她看著這樣的裴行舟，心中只覺得好笑。

    曾幾何時，她真的被這樣的裴行舟騙了過去，以為他不過是只不傷人的大型犬。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寧語遲早為自己的錯看而付出了代價。

    裴行舟從來就不是狗，他是狼，這些年一口一口的吃著自己的肉不說，到最后終于咬上了自己的脖頸，鮮血淋漓不說，也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裴行舟，你不該救我的。”

    寧語遲的聲音很輕，雙眸之中平靜的宛如一潭死水。

    裴行舟聞言，張了張唇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麼多年來，他從未有哪一秒有這樣濃烈的失重感。

    他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和寧語遲多年來并不平衡的平衡被他親手打碎，天秤搖擺不定過后終于在此刻徹底的落在了寧語遲那邊。

    這不是裴行舟不說話就能躲過的，他非常清楚。

    于是下一秒，寧語遲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要我活著，是對我的懲罰嗎？”

    “對不起啊，裴行舟，讓你和我結婚，害死了你愛的人，都是我的錯。”

第十三章

    寧語遲的聲音十分輕柔。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裴行舟一瞬有些混亂。

    寧語遲的語調和當年她紅著一張臉說喜歡的語調是一模一樣的。

    寧語遲靠在病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裴行舟。

    心臟像是被人用手緊緊攥著，喉嚨發酸。

    她知道自己只有在對一個人完全沒有辦法的時候才會露出這種軟弱的模樣，正如多年前她發現自己喜歡裴行舟時的沒有辦法。

    又如同自己現在依舊對裴行舟沒有辦法。

    “裴行舟，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寧語遲眨了眨眼，纖長的眼睫跟隨著她的話語顫動：“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看見的，如果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你也已經做到了，還不夠嗎？”

    “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的哥哥，我的父母，他們都已經死了。”

    “寧家現在也是你的了，你還想要什麼？要我活著，好好看著我養的狗是怎樣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之后活著的嗎？”

    寧語遲的聲音依舊沒有什麼波瀾，用最平淡的語調說著最殘忍的話語。

    不只是對裴行舟來說是殘忍的，對她自己更是。

    裴行舟卻只是安靜的聽著，就像是在聽著主人的訓話一般。

    可是寧語遲早就不再吃這一套。

    她不是傻子，沒人能在被咬斷咽喉之后依舊心無芥蒂的相信這是一只好狗。

    病房內安靜的只有寧語遲微弱的呼吸聲，以及吊水瓶點滴落下的聲音。

    這陣安靜十分可怕，可是在這一刻卻被二人共同默許著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