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去多久,吊水瓶里的藥水終于空了。
裴行舟起身,悉心的幫寧語遲拔掉了枕頭,微弱的酸脹感一瞬從手背蔓延至心間。
寧語遲看著眼前的男人拿著醫用膠帶摁著輸液留下的針口,依舊沒有說話。
裴行舟終于打破了這陣死寂:“嬌嬌,我們回家。”
寧語遲沒有回答,只是依舊躺在病床上,固執的看著裴行舟。
她想,裴行舟,你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可是裴行舟卻好像一個沒事人,也只是固執的看著寧語遲。
兩個人的對峙時常發生,只是寧語遲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現在這種時候。
手背上的創口被裴行舟牢牢的摁住,他不受控的加大了力度。
那原本不值一提的傷口與疼痛在此刻被無限放大,寧語遲卻只覺得麻木。
她早就不會喊痛了。
裴行舟早就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從結婚以來,裴行舟就不停的用身邊的任何人和任何事來試探寧語遲的底線。
寧語遲一次又一次的忍耐,于是裴行舟就得寸進尺。
她以前以為,不說痛可以換來自己的安穩與顏面保存,可沒想到不說痛換來的只有越來越痛,換來的只有裴行舟的一次比一次下手重。
到最后自己的一顆心被他碾的粉碎,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
想到這里,寧語遲看著眼前被裴行舟死死按住的手,張了張唇瓣:“你弄疼我了。”
你弄疼我了。
寧語遲又在心中說了一遍。
裴行舟卻猛然一怔,手上的力氣像是忽然被抽走。
這一切在現在看來都是這樣的滑稽。
簡直就像是在演一出黑色喜劇。
許久,裴行舟松開了自己虛掩在寧語遲手背上的手,壓下了喉間酸澀:“對不起,嬌嬌。”
寧語遲很想問,對不起什麼?
可是她早就沒有了問這句話的力氣。
裴行舟似乎也并不在意寧語遲的沉默,他想過很多次寧語遲對自己說這句話的場面,但其中沒有任何一幕是像現在這樣。
裴行舟小心翼翼的將寧語遲扶著起來:“我們回家。”
他沙啞的聲音叫寧語遲愣神。
她哪里還有什麼家?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于決穿著一身白大褂走進。
在看見寧語遲后于決快步上前,全然不顧在一旁站著的裴行舟:“嬌嬌,感覺怎麼樣?”
寧語遲這才回過神,搖了搖頭:“我沒事。”
于決緊擰著眉,語氣心疼又責怪:“我知道你最近過的不好,但是怎麼能做出這種傻事?叔叔阿姨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你能明白嗎?”
寧語遲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裴行舟見狀,瞇了瞇眼,上前一把拿開了于決的手。
“于醫生,請你和我的妻子保持距離。”
第十四章
霎時,場面一瞬變得僵持不下。
二人對視著,于決眸底涌上的怒意又被強行壓了下去。
礙于現在寧語遲才剛剛醒來,于決不想打擾到她的心情,只能不冷不熱的開口:“我以為病人醒了之后叫醫生,是常識問題。”
聞言,裴行舟十分不屑的笑了笑:“剛剛護士和我說了,醒了之后就能出院,沒必要特意通知你一聲吧,于決。”
于決冷著臉剛要開口,病房門口卻傳來了護士的聲音:“于醫生,24床的病人醒了!”
聞言,于決到嘴邊的話再次咽下,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虛弱的寧語遲:“有事給我打電話,好好休息。”
話落,寧語遲輕輕的點了點頭,于決轉身走出了病房。
病房內又再次陷入了一陣寂靜。
寧語遲像是在用沉默抗拒著什麼,可是裴行舟也絲毫不愿懈怠,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
這陣冗長的寂靜不知道到底持續了多久,裴行舟終于開口,將他的訴求再次說了一遍:“嬌嬌,和我回家。”
終于,寧語遲敗下陣來,緩緩起身下床。
她灰蒙蒙的雙眸叫人看一眼都能感知到濃重絕望,可是裴行舟卻視而不見。
他只是興高采烈的跟著寧語遲的身后,帶著她走出了醫院。
上車后,寧語遲靠在柔軟的真皮坐墊上輕輕的闔上了雙眸。
不是她真的原諒了裴行舟,只是除了跟他回去,自己又還有哪里可以去呢?
寧語遲感受著車輛在公路上高速行駛,也感受到了身邊的裴行舟對自己熾熱的目光,這一切感知對于她來說是這樣的荒唐與可笑。
直至車輛停下,寧語遲才輕輕睜開眼。
她偏了偏頭,裴行舟果然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寧語遲張了張唇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打開了車門。
她緩步上前推開了別墅大門,看著眼前陌生的房子,心中忽然涌上一陣又一陣的澀意。
寧語遲不愿多做停留,索性快速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來不及關門,裴行舟就跟著寧語遲身后走了進來。
裴行舟跟在了她的身后在床沿坐下,看著寧語遲熟練的從抽屜之中拿出一盒細支香煙,纖細白皙的手抽出了一只,點燃后叼在了唇邊。
裴行舟只是坐在原地看著,一雙漆黑的眸死死的盯著寧語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