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街上卻傳來吆喝聲：“快讓讓，花車來啦！”

周圍百姓連忙向兩邊走去，程曦瑤不知被誰推了下，身子一晃便要摔倒。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有力手臂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入了懷中。

看清眼前人，程曦瑤心亂如鼓。

莫靖禹帶她擠出人群，到了空曠的地方便松開手，一派淡漠。

程曦瑤瞧著，只為自己剛剛混亂的心緒感到自嘲。

她壓下苦澀，環顧了下四周：“阿容和秦姑娘呢？”

“走散了。”莫靖禹答著，掩在袖中的手指緩緩收緊，似還能感覺到指尖殘留的余溫。

程曦瑤蹙了眉：“那怎麼辦？去找他們？”

莫靖禹卻往另一邊走去：“先走吧，阿容會找到我們。”

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程曦瑤只能跟上他。

又是一陣沉默。

程曦瑤有些心不在焉，回過神時才發現莫靖禹帶著她走到了河邊。

她一怔：“這不是我們小時候偷偷劃船的地方嗎？”

莫靖禹看了她眼：“還記得？”

“當然。”程曦瑤揚起笑。

她不會忘記和他有關的所有事，哪怕患病。

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心平氣和的站在一起了。

程曦瑤竟然有些不習慣。

她沉默了半晌，輕聲問：“陛下，你打算何時立秦姑娘為后？”

“七日后。”

莫靖禹甚至沒有想，就給出了答案。

程曦瑤也明知這是必將會發生的事，但心還是忍不住地疼起來。

她強扯出抹淡笑，咽下喉間澀痛：“那陛下與秦姑娘成婚后，定不要因為朝事而忽略了她，要常常陪她，不管是用膳、作詩、觀花，都是好的。”

“也不要冷言冷語……因為那會傷害你所愛的人。

”

莫靖禹聽得眉心緊蹙。

月光下，他眉心凝成川字。

程曦瑤看在眼里，怎會不知他的不耐？只是這些話，都是曾經太后囑托她的。

她終是放不下他罷了。

玉石般的圓月映在水中，程曦瑤失神望著，目光卻漸漸移到莫靖禹的倒影上。

看著他的側顏，忽然就想最后再喚他一次。

她咬了咬唇：“阿……”

然而還未出口，便被打斷：“陛下，小心！”

一路尋來的秦皎看著從他們身后密林沖出來的幾個黑衣人，連忙驚呼。

月色下，刀劍寒光。

莫靖禹反應過來，下意識伸手將程曦瑤推了出去，避開了黑衣人砍來的刀劍。

落后一步趕來的裴容也與黑衣人纏斗在一處。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見偷襲不成，轉而便將劍刺向朝莫靖禹跑去的秦皎。

莫靖禹瞳孔驟縮，連忙沖過去擋下那一劍，將人攬在了懷中。

秦皎緊抓著他衣襟，眼露怯怕。

莫靖禹剛想說些什麼安撫。

卻聽身后傳來裴容撕心裂肺的叫喊：“阿瑤！”

莫靖禹呼吸一窒，連忙轉身看去。

就瞧見一柄長劍，直直貫穿了程曦瑤的心口——

那一瞬，莫靖禹什麼都聽不見了。

秦皎的呼喊，黑衣人的喊殺，刀劍的錚鳴……

莫靖禹傻了般怔站在原地，怔怔看著程曦瑤。

只瞧見她嘴唇無聲的嗡動：“阿禹……”

她在叫自己！

這一刻，莫靖禹回過了神，大步朝程曦瑤跑去。

然而，只差了一步。

他的手從程曦瑤翩躚的衣裙擦過，抓了個空！

程曦瑤，就這麼在莫靖禹眼前，無力的倒進了冰冷的河水中。

霎時，水花四濺，波蕩的水面上，蕩起一圈又一圈的紅……

            第十一章        

“程曦瑤！”

莫靖禹渾身狠狠一顫，動身就要往水里跳。

卻被秦皎死死抱住了腿：“陛下，不要！”

他掙脫不開，轉眸看向她，嗓音冷得滲人：“放開。”

秦皎怔在原地，渾身冰冷。

她從沒看見他用這樣冷漠的眼神看過自己。

裴容方才放了狼煙，暗衛趕到，將余下的刺客一一制服，并拿出了他們口中的毒藥。

莫靖禹一把抓住暗衛，指著血色已然淡去的河面嘶聲道：“下去救皇后！都給朕下去救她！快點！”

幾個暗衛不敢遲疑，縱身一躍便跳進河中。

裴容內心的不安也被印證：“阿瑤……”

莫靖禹甩開秦皎，大步走到被綁起來的刺客面前，一把扯下面紗：“是誰指使你們的？”

刺客別開眼，一言不發。

莫靖禹從地上撿起把劍，毫不猶豫刺進他的腿中：“說啊！”

可刺客疼得滿身冷汗，還是咬緊了牙關不肯說話。

“好，好一個忠心耿耿。”莫靖禹眼中劃過一抹陰冷，“朕有的辦法讓你們生不如死！”

說完，他丟了劍轉身走回河邊，盯著波瀾的水面，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攥緊。

程曦瑤不會死的，她這麼多年久病纏身都沒有死，怎麼會死在這里！

不知過去多久，暗衛一個個爬上岸，跪在地上頭埋地極深。

“皇上……水下找不到程姑娘。”

“再給朕找。”莫靖禹面若寒霜。

“這……”暗衛欲言又止，“皇上，此河水流湍急，夜晚又冷，就算尋到程姑娘也怕是……”

莫靖禹當即臉色便沉了下來：“就算死了，朕也要看到她的尸體！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再給朕找！”

暗衛不敢抗命，只能再跳進海中。

夜色濃重，河面上倒映的圓月泛起一陣陣波瀾。

莫靖禹的臉隱在黑暗中，誰都瞧不見神色。

秦皎望著他的背影，眸底滿是嫉恨。

他不是恨透了程曦瑤嗎？為何還如此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