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公子，可是要來聽曲的？來，進來吧。”

莫靖禹看了她一眼，抬步往里面走。

只見妙琴閣的一樓搭著個圓臺，其上幾名女子手上樂器各不相同，曲調悠揚婉轉，底下坐著散客。

老板娘想都不想就把兩人往樓上帶：“兩位公子看著如此貴氣，定要搞個小廂，安靜些，不知兩位公子可有喜歡的娘子？”

莫靖禹停下腳步：“瑤娘子。”

聞言，老板娘卻怔了一下。

而后笑著道：“瑤娘子？哎呀，兩位公子應是第一次來吧，不知道我們這位瑤娘子每日只奏一場。方才她已在江上游舟奏過一曲了，所以今日便不接客了。”

莫靖禹眉心皺起，眸色一沉：“我給她往日一曲的十倍，能接嗎？”

老板娘真是愣了片刻，看得出這兩人身份定是尊貴，卻不想竟如此有錢。

但糾結了一瞬，她還是道：“公子，這不是多少銀子的問題……”

話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了裴容遞到眼前的金牌。

老板娘滿臉震驚：“你、你們……”

“不要聲張。”裴容壓低聲音，“去把瑤娘子請來，我們只是想見她一面，不用她奏琴。”

老板娘哪敢再說什麼，將兩人送進個包廂，轉身就去找瑤娘子了。

莫靖禹坐在包廂里的桌前，放在腿上的兩只手緊緊握成拳，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心臟像是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一般，一下，又一下，聲音不能再清晰。

他很久沒這樣緊張過了，連手心都冒出汗。

方才江上匆匆一眼，莫靖禹便確定那是程曦瑤，可眼下，他竟然又有些不確定了。

若不是程曦瑤呢？若真是他看錯了呢？

莫靖禹望了眼屋里點著的蠟燭，吩咐裴容：“再多點幾支吧，我怕看不清。”

裴容照做，頓時亮了許多。

他坐在莫靖禹身邊，手按在他肩膀上：“阿禹，如若不是，你也莫要太失望。”

莫靖禹抿緊了唇沒說話。

這三年來，他不知道失望過多少次。

若是一直失望倒還不覺什麼，最怕的便是出現了一絲希望，然后又被狠狠捻滅。

寂靜中，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

莫靖禹下意識屏息，緊緊盯著那道身影。

唰的一聲，木門被緩緩拉開，一只雪白的赤足踏進了屋中。

只見女子明眸皓齒，一身紅衣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叫人看一眼便再也移不開目光。

莫靖禹猛地起身，低啞的嗓音輕顫起來：“阿瑤……”

他不會認錯的，這張臉，這雙眼眸，就是程曦瑤！

不是看錯了，也不是長相相似，她分明就是他思念了無數個日夜的那個人！

“阿瑤，你知道我找了你……”莫靖禹踏出一步，卻突然頓在原地。

因為程曦瑤倏地跪在了地上，身子緩緩俯下。

“小女子琴瑤，見過皇上。”

一瞬間，莫靖禹如墜冰窖。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地上跪著的那抹身影。

“阿瑤……你不認得我了？”

            第六十四章        

聞言，程曦瑤身形微滯，但還是沒有起身。

“皇上說笑，小女子不過賤命一條，何德何能會與天子相識？”

莫靖禹只覺渾身冰冷。

他大步沖過去，抓著程曦瑤的雙肩將她拉了起來，讓她與自己四目相對。

“阿瑤，我是莫靖禹，我是阿禹啊！”

程曦瑤手足無措，清澈的眼眸里寫滿了茫然和驚嚇。

還有對他的陌生。

她真的……不記得他了！

裴容上前拉住莫靖禹：“阿禹，你冷靜些，先放開她，這三年一定發生了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

莫靖禹深吸了口氣，強迫著自己緩緩地松開了手。

他剛松手，程曦瑤便拉緊衣衫，身子往后退了幾步。

屋中一片寂靜。

沉默半晌，裴容看向程曦瑤，放緩了聲音問：“你方才說，你叫什麼？”

“琴瑤。”她輕聲答道。

“從小便喚作這個名字？”莫靖禹微微蹙眉。

程曦瑤看了他一眼，像是有點怕，又轉回了頭：“我不知道。”

聽了這話，莫靖禹覺得自己又抓住了那點希望，情緒不免激動起來：“不知道？為何不知道？你是不是失憶了？”

裴容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喊了聲：“阿禹……”

都說了冷靜些，他這語氣不是又要把程曦瑤嚇到了？

果然，莫靖禹話音剛落，程曦瑤便又往后縮了縮。

她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一雙黑眸輕顫著看向面前的兩人，低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見狀，莫靖禹胸口像堵了塊大石頭一樣，又悶又疼。

他攥緊垂在身側的手，竭力才把喉間的澀痛給咽下去，然后自己向后退了幾步。

又放輕聲音：“你不要怕，阿瑤，我一直在找你……”

程曦瑤頓了下，眼睛烏溜溜地眨著：“找我？”

“是。”裴容按住莫靖禹，遞了個眼色給他示意讓自己來問，“瑤姑娘，你說自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那還記得是怎麼來到這里的嗎？”

程曦瑤擰眉想了一會兒，緩緩道：“我醒來時便在這里，沈娘說我是這里的琴女，不小心落水沒了記憶，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只能信她。

”

聽到“落水”時，莫靖禹和裴容對視了一眼。晚.晚.吖

分明什麼都沒說，但裴容卻點了下頭，轉身走出了屋子。

他一走，程曦瑤就顯得緊張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