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語氣逐字逐句,冷到了極致。
祁淵受傷的攏緊眉宇,悲慟在眸中流竄,直往四肢百骸蔓延:“宜寧,你別這麼抗拒我,我今日來,是想帶你去個地方。”
“你與我?”
薛宜寧嗤笑。
“你是我覺得我沒腦子嗎?”
她對他的防備,就差拿筆寫在臉上。
祁淵卻攥緊拳頭,堅定的搖頭:“我知道你氣,宜寧,我帶你去詔獄,我帶你去見花心語,你不是要以命換命嗎?你若是想殺她便殺,只要能讓你消消氣。”
第28章
薛宜寧的理智到底是沒戰勝身體里堆積了五年之久的恨意。
北鎮撫司,詔獄。
這不是薛宜寧第一次來詔獄。
只是上一次,她是被人架著進來,是以囚犯的身份,而今,她是被祁淵請進來,以客人的身份。
身份不同,進了詔獄,心境都不一樣些。
隨著祁淵穿過牢房一直走到最里間,與里頭的人僅僅一門之隔。
薛宜寧透著昏暗的燭光看著那牢房里蜷成一團臥在草席上,蓬頭垢面、面黃肌瘦的女人,一時之間竟沒認出人來。
祁淵打開牢房的門,靠近她,小聲道:“認不出來了嗎?她是花心語。”
熟悉的三個字落在薛宜寧耳中,她看了眼瘦的脫了相的女人,只覺匪夷所思。
聽見聲響,花心語虛弱的睜開眼。
大抵是視線太模糊光線太昏暗,她瞇著眼對著薛宜寧那張臉反反復復確認了不下五遍。
面上的神情,也隨之一點一點由茫然轉為不安,最后,是無盡的驚恐。
“薛!薛宜寧!你真的沒死!”
她伸長了手指指著來人,身上的斷骨之傷還未痊愈,稍稍一動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可她此時此刻什麼都顧不上了。
四肢并用狼狽的爬到門口,她艱難的喘著粗氣,干瘦如柴的手死死抓住薛宜寧衣裙的下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你沒死!你居然真的沒死!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她的話有些語無倫次,眼中卻閃著零星的精光。
薛宜寧忍著惡心將她踢開。
花心語卻毫不在意,忍著疼跪在她身邊雙手合十卑微的朝她磕頭祈求。
“既然你沒死,那你同祁淵說說,你讓他放過我吧,我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你們直接殺了我都成,我只求你們別再折磨我了。”
“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給你道歉,我給你們道歉!薛宜寧,你看在我們是血緣至親的份上,你幫我求求他吧。”
“我實在太疼了,我真的受不了,你也只剩我一個親人了不是嗎?我們是血緣至親啊。”
“血緣?至親?”
眼中的愕然不再,薛宜寧心中的恨意被她這句話徹底點燃。
火氣燒進眼中,她蹲下身狠狠抓起花心語結塊的頭發用力一拉,恨不得將她的頭皮扯下。
“你也配和我提血緣至親?花心語,我的父親,我的孩子,我會失去親人全都是拜你所賜,如今你居然有臉叫我幫你?你也不覺得惡心?”
花心語頭皮疼的發麻。
她想伸手去扯花心語的手,祁淵卻先她一步,抬腳將她的手壓在了地上。
“疼!”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失了力道,腦袋一垂,頭皮又是一陣拉扯。
“疼!好疼!”
眼里的淚一窩蜂涌出來,花心語被桎梏的動彈不得,骨裂的疼也在加劇,她只能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薛宜寧卻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狠狠將她的腦袋砸在了地面上。
“砰!”的一聲悶響,腥臭的塵灰四溢。
花心語的腦袋重重的磕在地面凸起的石頭上。
耳變嗡鳴陣陣,她嘴里跟著便嘗到了鐵銹腥甜。
薛宜寧卻覺得還不夠。
她揪起她的頭發不給她任何緩沖的間隙,對準那塊凸起又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一般,直到花心語那張臉血肉模糊。
薛宜寧提著花心語的腦袋將她扯到自己跟前,嘴角彎出一抹極盡殘忍的弧度。
“這算什麼啊?拜你所賜,我毀容、受刑、喪父、喪子,樁樁件件哪樣不比你痛苦!你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喊疼!”
第29章
薛宜寧字字泣血,眼眶通紅。
聽到花心語喊疼的那一瞬,她只覺錐心蝕骨。
當年揮之不去的痛苦好似席卷重來,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
祁淵眸子也紅了,眼底有悔有恨,更多的,卻是對薛宜寧的愧疚和心疼。
她嘴里所說的樁樁件件,他哪件不曾參與?
說到底,他也是將她逼入絕境的罪魁禍首,所以,她才那麼恨他吧。
“宜寧……”
“你別碰我!”
薛宜寧心間的怒火已經徹底被點燃。
她絕望的瞪著祁淵,眸子里全是破碎不整的光。
“我當年不過是愛上了你,除此之外,我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憑什麼都要傷害我?”
她不甘,她恨!
恨的牙根都在發癢。
花心語恍恍惚惚間緩過神來,聽見薛宜寧說恨,她居然仰著頭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哈,薛宜寧,你以為只有你恨嗎?這麼多年,我何嘗不恨啊。
”
她咬著牙,拼盡全力抬手擦掉眼角的血和淚,身子疼的發顫,可她也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