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她說累了，懶得再解釋。

“我不稀罕你的原諒。”

“娘，起來，別求他！”

“我好后悔，當年救了一個魔鬼！”

“錯了，是我錯了……我錯得太離譜！”

……

薄焐再也撐不住順著墻壁滑坐到地上，這次不是噩夢，夢中那些令他恐懼的“放棄”，就是現實。

“王爺！”

侍衛忙來攙扶，被他推開。

薄焐雙眼黯淡無光，啞聲下令：“把倪雨青帶過來。”

房內，倪懷芷被仲覃喂下安神定心的藥丸，勉強平靜下來，眼神死寂地看著頭頂的帷帳，毫無死里逃生的慶幸。

仲覃抿了抿唇，解釋道：“懷芷，薄焐不是我救回來的，我沒管他。”

倪懷芷知道自己不該遷怒，仲大哥身為薄焐的表兄，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

誰讓薄焐圍觀群眾，身邊不缺醫術高明的大夫。

她可惜，可惜婪草有限，如果汁液再多點，讓繡線再濃烈點，薄焐就死透了。

“你真不該救我的，我要去陪我娘……”

仲覃將倪懷芷扶起來，靠坐在床頭，抓著她的肩膀，一字一頓說道：“你娘不會想要你陪的，相反，她還會死不瞑目。你能被我及時救回來，一定是你娘在天有靈保佑你，你還要辜負她嗎？”

有些話很殘忍，但必須說出來。

“仲大哥，要是那晚你在，該多好……我娘就不會死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去京城的，害你吃了這麼多苦……以后我不會再離你那麼遠，鞭長莫及的感覺，太難受了……”

“你跟我說什麼‘對不起’？我才不想耽誤你的前程。”

倪懷芷扯了扯嘴角，最該說“對不起”的人，他的任何抱歉她都不稀罕。

她恨他，也恨自己，當年為什麼要貪玩跑出去，為什麼要手賤去救他？

仲覃嘆息道：“懷芷，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薄焐之所以對倪雨青那麼好，是因為當年你爹偏心，讓倪雨青去冒認你的功勞……薄焐一直以為，那個救了自己的小姑娘是倪雨青……”

倪懷芷怔怔的，原來倪培明發跡是薄焐在報恩，原來他來找過她，卻被倪培明和倪雨青騙了。

可那又如何？

薄焐就是對她狠心啊！

如果自己沒救他，那麼倪家也許還住在那個窮街陋巷，倪培明一輩子也不會發達，但她娘一定還在！

“你不要替他說好話，你說再多，我娘也活不過來了……仲大哥，你醫術這麼好，能不能給我開一副后悔藥，什麼代價我都肯出！”

第31章 肉粥

薄焐攥緊拳，手背用力到青筋暴突。

后悔藥，他也想要，什麼代價都肯出……

明明他和懷芷本來可以很幸福，現在卻隔著最遠的距離。

就因為倪培明的偏心，倪雨青的貪心，而硬生生走了這麼多彎路，還隔著無盡的山海，遙不可及。

一墻之隔，遠如天涯海角。

還怪他自己愚蠢，沒有認出她，沒有用心去看她，相信她。

神神叨叨的倪雨青被帶過來，她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帶著淚痕和鼻涕，嘴巴歪歪地咧著，口水低落，已經是十足瘋婆子。

偏偏嘴里還口齒不清地說著：“大膽！我可是江陵王妃，你們這些下等人，竟敢對我這般粗魯！我要讓王爺把你們統統斬了！嗚嗚嗚……”

侍衛很有眼色，看到王爺厭煩的神情，將她的嘴堵了個嚴實，再強行押著跪下。

薄焐站起來，敲了敲門。

“懷芷，倪雨青已經得到了懲罰……你有沒有稍微消氣？我讓她跪在這里……”

哪知倪懷芷非但沒覺得解氣，反而火上澆油，讓她的憎惡更為濃烈。

“我承認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真心誠意的祝福江陵王和王妃百年好合！求你們抱在一起從我眼前滾開？！”

薄焐撲通跪下，哽咽道：“我也跪下求你原諒，不，你可以不要這麼快原諒我，但請你給我機會彌補……”

一旁的幾個侍衛和計大夫也慌忙跟著跪下。

計大夫滿頭冷汗，覺得自己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事后不會被江陵王滅口吧？

倪懷芷氣喘吁吁怒喝道：“能不能不要自以為是？不要再來惡心我？”

怎麼彌補？他能怎麼彌補？

薄焐不肯去死非得求她原諒的樣子，好煩！

仲覃也快要被薄焐蠢死，他好不容易讓懷芷情況穩一點，他隨便幾句話，就讓她又要吐血！

“閉嘴吧你，走遠點讓懷芷靜一靜，讓廚房送些流食過來……”

怎麼又搞砸了，懷芷更生氣了怎麼辦？

聽到表兄的話，薄焐搖搖晃晃起身，讓侍衛們將倪雨青弄出去，別在這礙眼，又命人去熬煮肉粥。

慢慢來，懷芷醒了，時間還很多……

他一定能解開誤會，求得她的原諒。

薄焐這麼安慰自己，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象要是一開始就沒有被誤導，一開始自己就識破倪培明和倪雨青的謊言，那之后的一切都會不一樣，明知已經不可能重來，但他控制不住不去假想。

也因此對那兩個人越發恨之入骨。

丫鬟端著肉粥進來，臥房的門打開了一瞬，薄焐抓緊時間眼巴巴看過去，看到仲覃坐在床邊，不知道在低聲說些什麼。

他一直知道表兄愛慕懷芷，懷芷眼里只有自己，所以表兄黯然避走至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