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不了，因為下半身沒有知覺……”

仲覃大驚失色，顧不得男女有別，伸手撫上倪懷芷的腿，不停的揉捏，不帶一絲旖旎，只是不愿意接受這個現實。

他以為懷芷幸運地沒有后遺癥，沒想到是如此嚴重，比倪雨青的面部失調還棘手。

“沒有感覺。”倪懷芷喃喃：“要是你不救我，該多好……”

何必非要把她拉回來當個廢人。

仲覃攥緊拳，他錯了嗎？

可就算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就算她怪他，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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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懷芷看著仲覃蒼白的臉色，有些后悔，她不該刺傷這個從始至終都對她好的男人。

“罷了，事已至此，我無所謂了，怎麼活不是活？”

這話根本沒有安慰到仲覃，他沉重呼吸了幾下，堅定道：“我一定會治好你。”

無奈倪懷芷態度消極，無可無不可的配合仲覃的治療，但由于她沒有必須站起來的信念，所以治療效果停滯。

就連她愛的刺繡也激不起她對人世的眷戀，從蘇醒至今，倪懷芷就沒有拿起過繡花針，仲覃求她繡一個最簡單的圖案，也被拒絕了。

“我從三歲起就勤練刺繡，起初根本靜不下來，覺得刺繡無聊乏味透了，還是怕娘太辛苦，眼睛累，才逼著自己好好學。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刺繡融入了我的生活，我找到了樂趣，找到了成就感，好多針法我一學就會，失傳的幾種針法我也悟出來了……我是真的以為刺繡會陪伴我一輩子的，但好像在繡百鳥朝鳳和那個雙面屏風的時候，一生的熱情就耗盡了……”

雖然薄焐為了倪懷芷的情緒穩定，忍著沒出現在她面前，但她的一舉一動，說的每一個字都會事無巨細傳到他耳里。

第34章 走水

百鳥朝鳳……

薄焐還記得那件嫁衣，即便被倪雨青絞得破碎，但依舊能看出它的璀璨無雙。

就是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耗費了多少心血。

那時懷芷才從斗獸場受傷沒多久，他把她帶回倪府就丟下不管，她有錢請大夫嗎？

薄焐知道懷芷母女被倪府苛待，但他從來都覺得那與自己無關……

拜托仲覃去看看她手臂上的傷痕，得知處理得很粗糙，留下了猙獰的傷疤，他重金搜羅了世間最好的祛疤藥，被倪懷芷不領情地砸碎。

仲覃都有些心疼，那可是宮里頂級的御藥，煉制不易，每年不過五瓶。

“懷芷，不要賭氣，這是為自己好。”

“好什麼？我會在乎區區的疤痕？”

倪懷芷不為所動，冷淡以對。

以前她還會慶幸不是傷在常用的那只手，不會影響靈活度。

卻原來左手右手也可以沒有區別。

現如今連腿都用不了，還管手的疤痕，祛疤給誰看？

薄焐咬牙，疤痕確實無所謂，比起不良于行。

倪懷芷坐著輪椅，被仲覃推出來，大眼睛里一絲光亮也沒有，對什麼都不感興趣，死氣沉沉像個行將就木的老嫗。

他躲在暗處，日復一日的心焦，實在見不得懷芷這副好像要與世隔絕的蕭索樣子，狠心下了一劑猛藥。

倪懷芷耐著性子配合仲覃“治療”了幾日，提出要去給龔姨娘上墳。

卻發現出不去了，整個諸蘭院被圍得像是鐵桶。

薄焐放話說，除非倪懷芷自己站起來走出去，除此以外，不可能放她出去。

仲覃可以出入，但僅限他個人。

倪懷芷氣得發抖，都這個時候了薄焐還是不肯放過她！

“別急，計大夫帶我去了你娘的墳地，修葺得很好，我也燒了很多紙錢……”仲覃忙安慰。

這次薄焐的法子雖然激進，但萬一有用呢？

他們誰也不想看著懷芷消沉下去，不想她活得像是一朵日漸枯萎的花，怎麼澆灌、呵護，都漸漸走向末路。

倪懷芷驀地捶了捶自己沒感覺的腿，不管能不能走，她都受制于薄焐，在這兩江地區他一手遮天，就連仲覃也沒辦法。

更別說仲覃現在贊同薄焐用娘的事情來刺激自己站起來。

她真的不能逃離他嗎？

倪懷芷不得不用絕食抗議，薄焐也不強來硬灌，他知道人要是有心抗拒，也吃不去多少，便用宮里珍貴的補藥代替飯菜。

那種大補丸入口即化，倪懷芷想吐都來不及，就化了融于口中。

仲覃有些擔心會不會逼得太緊，可薄焐不肯松口，要他也別心軟。

龔姨娘的墓是懷芷最大的牽掛了，若還是不行，真不知該怎麼辦……

這日半夜，諸蘭院響起一聲驚叫：“走水了！”

這個季節正是天干物燥，諸蘭院又是木樓，是以火勢很猛，沒幾下就搖搖欲墜。

不巧的是仲覃不在，宮里派了公公來催促他回去，皇帝似乎駁了他遞交的辭呈，不肯放人。

而薄焐因為公事不得不離開倪府，就這麼一天，諸蘭院便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