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覃啞聲說道:“站不起來有什麼要緊的?人活著我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黑牢里,斗獸場上,她都死里逃生,中了婪草毒也活下來了,這不就夠了嗎?我們太貪心了,所以老天就把她收走了……”
事不過三,沒有第四次機會了。
“我為什麼會跟你一起對她雪上加霜?我怎麼忍心讓她難過憋屈?我一點也不在意她不能走,我可以推著輪椅帶她周游天下……她什麼都沒了,我們還在逼她……怎的如此糊涂?”
他哽咽著,抬手捶自己的頭,怎麼才想通,怎麼才清醒?
“哥,我錯了,這就下去賠罪……只求你將我跟懷芷埋在一起……”
薄焐眼里血紅越來越深,倏地顫巍巍抬手,抽出侍衛腰間的刀,架在脖子上一抹。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愣愣看著薄焐血濺三尺!
官道上,一輛馬車噠噠噠不停歇朝著江邊而去。
“啊……”
一個女子滿頭冷汗驚叫著醒來,下一個動作就是摸自己的臉,手上什麼也沒有,原來是夢。
太逼真了,她竟夢到薄焐自刎,血濺到自己臉上,燙得發疼!
“倪姑娘可是做噩夢了?放心吧,咱們就快徹底離開兩江了,還有一刻鐘就能上船。目前沒有異狀,想來江陵王已經信了。”
倪懷芷撩起車簾,看著廣闊的天空,將剛才的噩夢拋開。
總算不是那四四方方的狹窄天地,她即將去向往的北地了!
第37章 殉情
晏北王還記著他的承諾,在她憋屈得恨不得再死一次的時候,他派的人混進了倪府。
趁著薄焐被修奉鳴制造出來的麻煩事拖住,仲覃也被宮里的來使扣下詢問,倪懷芷終于靠著走水,獲得了自由。
那具身形相似的尸首能騙多久不一定,只要能騙到她順利到達北地就行了。
至于仲覃,倪懷芷確實忍不住產生了一絲怨懟,他大概是被薄焐灌了迷魂湯,竟然跟他一起利用她娘逼她。
強扭的瓜不甜,仲覃已經扭過一次,她說服自己是出于醫者仁心,和對她的戀慕。
當她將他當作生命中最后的、唯一的一絲光亮,他也變得跟薄焐一樣,讓她幾欲窒息!
總之,不要再想了,都過去了。
倪懷芷深深呼吸著窗外令人暢然的空氣,露出許久都沒有的燦爛笑容。
到了江邊,看著那艘帆船,踏上去就是踏上一個新的世界。
負責保護倪懷芷的女護衛叫雪飄,果然是北地來的女子,身材高挑且力大無窮,打橫抱起倪懷芷眉頭都不皺一下。
知道她是第一次坐船,體貼地給她先吃下了預防暈船的藥。
倪懷芷沒有進艙房,雙手倚在船舷,發絲被吹拂起來,笑意加深。
今日風好大,是順風,風帆揚起,船一啟動便很快離岸,就像是送她一程。
天空中,一只灰色的信鴿撲楞著翅膀,朝帆船飛來。
雪飄抬起手臂,信鴿乖巧下降,站在上面。
“是還守在倪府附近的護衛發來的。”
倪懷芷一僵,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要慌,都已經上了船,薄焐就算知道,也追不上了……
雪飄取下腿上的紙條,展開一看,眼睛驀地睜大,不可置信念道:“江陵王徒手挖出那具尸首,傷心欲絕,自刎……”
倪懷芷耳朵一嗡,薄焐是瘋了嗎?這算什麼?遲來的懺悔麼?
她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心情,只覺得眼前和心里都一片空茫。
不是被發現,雪飄松了口氣,旋即皺眉:“江陵王無后,這兩江怕是要亂套了。”
江陵王這算是殉情麼?
給信鴿喂了些玉米,看到倪懷芷呆愣地看著江面,她忍不住問道:“倪姑娘,你后悔了嗎?要不……回去看看?”
這結果,自家王爺也沒想到吧。
倪懷芷緩緩搖頭,回去找死嗎?王府的人發現是假的,不得把她大卸八塊?
“走吧,我想快點見識北地風光。”
雪飄點點頭,吩咐船夫全力加速,不停說著北地是如何如何好,有哪些好吃好玩的。
看得出倪姑娘只是裝作不在意,還是受了影響。
江陵王因為她的謊言而自盡,跟同歸于盡到底不一樣吧。
倪懷芷心不在焉聽著雪飄嘰嘰喳喳,確實沒聽進去多少,心緒從江上飄到到了城內,飄到他們第一次見面。
從最初開始回想,到了失去孩子、失去母親,本就不多的溫情早就被薄焐揮霍。
她心冷下來,原本自己就是為了殺死薄焐才精心炮制了那個雙面屏風,現在也算是殊途同歸,薄焐終于還是因為她,死了。
可是心情到底不如先前那麼輕松,莫名有什麼壓在心頭,有些發沉。
第38章 絕境中掙扎出一條路
等真的到了北地,倪懷芷的心情已如海天那般遼闊,下船的時候,將壓抑沉悶統統拋在了身后的江水里。
比如她就克服了血腥的記憶,可以吃肉了,跟北地女子待久了,也沾染了幾分豪爽,抓著雞腿啃那都不是事。
到達晏北王府的時候,修奉鳴見到倪懷芷,挑了挑眉:“比本王想的要好。
”
起初他是抱著一絲看戲的心態,可薄焐越來越過分,將倪懷芷送去青樓拍賣,讓他真的憤有些怒了,問倪懷芷愿不愿意跟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