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游一樣上完班,早班是下午四點就下班了,從度假村回市區有專線公交,半小時一趟,很多同學上早班都選擇回家,因為第二天早上8點半才上班,完全來得及。
可是小雅不想回家。
再一夜,失眠。
第二天一早,張婧揉著眼睛抱怨:“小雅,你昨晚怎麼搞的?一晚上翻來覆去,還唉聲嘆氣的,怎麼了,遇到什麼煩心事兒了嗎?”
小雅這才發現,令她失眠的并不是工作上的事兒。
仔細回想,自從那天林敬昊親了她之后,她就開始睡不好覺,只不過一開始沒現在這麼嚴重,而且,她的脾氣變大了,就像那天在醫院里頂撞外婆,以前她都忍了,為什麼現在越來越不能忍了?就像昨天,她雖然爭取了客人,卻還是沒忍住和任意頂嘴。
是啊,她們實習生,不,所有服務從業人員都要求學會忍耐。她之前不是很能忍嗎,可現在為什麼越來越不能忍了?
小雅嘆氣。
“你看,你又嘆氣了!”張婧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大叫。
小雅愕然:“我沒有發現哎。”
“對啊,這段時間你真沒發現啊?你真的變得好愛嘆氣呀,我覺得你有心事。到底遇到什麼事兒了,要不要我幫你?”張婧熱心問。
小雅搖頭,努力擠出一個笑:“趕緊洗漱吧,別遲到了。”
“哦,天吶。”張婧趕緊跳下床,倆人飛快洗漱。
來到換衣間,小雅打開柜子卻傻眼了。
“小雅,早啊!”沐婉清和她問好。
“怎麼辦?”小雅呆了。
“怎麼了?”沐婉清湊過來問,笑容僵在臉上,“天吶,怎麼會這樣?”
小雅呆呆看著衣柜里被剪得像爛布條一樣的工作服,大腦停止了思考一樣呆滯,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不知道是誰干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甚至想,是不是我開錯置物柜?
“小雅,快遲到了,就別換工作服了,趕緊走吧。”沐婉清提醒她。
小雅看手機,只有10分鐘了,現在前臺組已經在開晨會了。只能點頭,和沐婉清趕緊向大堂跑去。
今天主持晨會的竟然是任意?
小雅呆住。
任意拿鼻孔看了看她,扭頭對大家說:“大家好,我是任意,由榕景集團總部下派到陽光海岸度假村輪崗實習,未來兩周,我將實習大堂副理崗位,請各位同事多指教,多支持,多配合!”
熱烈的掌聲。
楊師姐坐在下首左一位置,用筆記本在記錄著什麼,她放下筆,也隨大家熱烈鼓掌。
小雅呆在原地,瞠目結舌地看著,忘了鼓掌。
任意扭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輕蔑:“看來有些實習生目無紀律,我得按規章辦事才行了。”
“對不起,我遲到是因為我的工作服不知被誰剪爛了。”見大家齊刷刷瞪著她,小雅忙解釋。
“不穿工作服,穿便服來上班,你膽子真夠大的。”任意斜睨著小雅。
“是真的,我可以帶你去看。”小雅急道。
任意點頭:“好吧,我看你能耍什麼花招?”
楊師姐舉手。
“什麼事,楊主管?”任意問。
“晨會還沒結束,你應該先開完晨會。”楊師姐提醒。
“楊主管你主持吧,或者大家跟我一起去看看再來接著開會。”任意挑眉。
楊師姐愣了愣,帶了一絲無奈的語氣擺擺手:“好吧,沐婉清,你跟著實習副理和馬小雅一起過去看看。”
在場人不語,目光復雜地目送小雅她們三人離開。
一路無話,還好近,一分鐘便來到更衣間,小雅拿鑰匙打開柜門,再次呆住。
柜中空無一物。
“你自己拿忘記就拿忘記了,干嘛用這麼蹩腳的借口來騙人?”任意得意說。
小雅快哭了。
沐婉清也目瞪口呆。
“這回你沒話講了吧?”任意得意問。
“是你干的?”小雅生氣,“有意思嗎?”
“很有意思。”
“你家開的酒店你不應該珍惜嗎?我在為你家爭取客人,那麼努力地工作,你看不見嗎?你真是莫名其妙!”小雅氣得語無倫次。
“我們家開的是連鎖酒店,一個單、一個員工,什麼也不是。”任意得意地說,“我說過,我會踩死你這只螞蟻!”
“你打算怎麼辦?”小雅問。
“我說過了,我要踩死你這只螞蟻,你就好好等著吧,我要你為自己的無禮后悔一輩子!敢惹我任意?哼。”任意冷笑著走了。
沐婉清聽懂了,沒說一個字為小雅證明,她羞愧地低著頭也走了。
仿佛一座大山壓下,小雅覺得喘不過氣來,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
要這樣妥協嗎,一輩子讓人這樣欺負,還是奮起反抗?
可是,怎麼反抗?酒店都是她家開的。
是的,任意說得對,她就是一只螞蟻,人家抬抬腳就可以把她踩死。要怎麼才能不被踩死?躲起來,別讓“大象”看見,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躲得了這只叫任意的大象,保不準下一次又是另外一只叫什麼的大象?丁元元只能算一只老鼠,她還會稍有顧忌,而任意,連裝都不屑于裝。因為她無所顧忌!
怎麼辦?
忍受踐踏,躺平,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抑或是奮起反抗,就像那天在醫院懟外婆一樣?勇敢地爭取自己的權利?
咸咸的淚不知何時滑進了嘴里,小雅掏出手機,咬著嘴唇按下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