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熱,幾乎所有的男生都光著上身只穿一條褲衩,要麼端著盆要去洗漱,要麼打牌,要麼站走廊上抽煙,一個個看見她都好奇地張大眼,他們不知羞,小雅卻羞得頭也抬不起來。
男生帶她來到三樓,給她指了宿舍,帶她走進第一間。
廚師班的男生都認識她,都誤以為她是林敬昊的女朋友,對她很友好,但都不知道林敬昊去哪兒了。
還是早上遇到的高個子男生聰明,拿出手機拔了遞給她:“他不接你的,或許會接我的,你試試?”
小雅趕緊雙手接過,感謝不停。
手機彩鈴還是那首熟悉的鋼琴曲《夢中的婚禮》,看來沒換手機,小雅松了口氣,可連奏兩遍都沒接,小雅的心墜到了谷底,正要遞還給高個子男生時,電話竟接通了,小雅趕緊將手機貼到耳朵上,連大氣也不敢喘了。
光著上身正在打牌亂成一片的男生突然也安靜下來,靜靜地瞅著小雅。
小雅不敢說話。
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聲音:“歐陽,什麼事?”
小雅顫抖了聲音問:“林敬昊,你在哪兒?”
電話那端沉默。
小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失聲叫起來:“林敬昊,求你別掛電話!”
電話那端依舊沉默著。
小雅的聲音哽咽了:“林敬昊,你回來好不好?對不起,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電話那端一陣悉悉索索聲,他要掛電話?
小雅急了,聲音帶了哭腔:“只要你回來,我……我……我什麼都答應你!”
電話那端終于安靜了,她聽見他粗啞的呼吸。
沉默。
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默。
小雅感覺壓抑,側頭卻見一屋子男生目光曖昧地看著她。
小雅的臉瞬間又熱了。
她知道這句話含義無限,她知道林敬昊喜歡她,而這句話對于一個喜歡你的男生意味著什麼。
這一刻,她放下了穆桐,放下了對未來一切的憧憬與期許,她只要這一刻內心的平靜,良心的安穩——她不要林敬昊再做傻事!她知道此時離開,實習還未結束就這樣離開,意味著什麼?他是在自毀前程!
他已經為了她自毀一次了,她不能讓他再毀第二次!
哪怕她還不明確,未來她和他的人生道路是否還能并行,但這一刻,她只想他平安回來!
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的情況下回來!
“林敬昊?”小雅忐忑問,“你在哪兒?”
電話那端一陣沉默,“嗒”一聲輕響,電話掛斷了。
一室寂然。
小雅的淚流了下來。
一室男生尷尬地看著小雅。
叫歐陽的高個子男生怔然看著小雅,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小雅將手機遞還給他,輕聲說了句“謝謝”,低頭匆匆走出了男生宿舍樓。
好多經過的男生詫異地看著她。
小雅垂著頭,淚落如雨。
他是真的要走出她的生命了嗎?在她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后,在他已經深深根植于她的生命中以后,他就要這樣殘忍地斬斷與她所有的聯系,從她的生命中抽身而去了嗎?
連句告別的話都沒有。
小雅一路沖向沙灘,她想起中考后他們初中同學來這里畢業聚會,他那樣冷淡的一個人,細心地照顧她,他為了她轉學,保護她,送她回家,認她爸媽做干爹干媽,幫爸做事,他臉上洋溢的笑、寵溺的眼神……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為了她,他放棄了很多,改變了很多,只有很愛很愛一個人,才會這樣吧?
所以聽見那樣的流言,他才會那樣憤怒,才會有那樣激烈而痛楚的吻。
她應該懂他的,雖然他從來不說。正如他總是默默犧牲自己,堅定地選擇保護她一樣,他在用行動愛她。
可是她卻給了他一巴掌!
在他為她犧牲了這麼多,付出了這麼多以后,她卻給了他一巴掌!
小雅蹲在沙灘邊,低聲哭泣起來。
她終于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他已經離開了。
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那樣孤獨的一個人,在那樣的誤會下,該有多痛苦?
他賣了房子,不辭而別,連實習報告都不要了,連畢業證都不要了,難道是要去自殺?
小雅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那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淚眼朦朧中,小雅掏出手機,打開流量和微信,哭泣著按下語音輸入:“林敬昊,我不能沒有你!求求你,回來吧!”
明月當空,暗黑的湖面波光粼粼,像一面打碎的鏡子。
鏡子碎了可以重粘,但有裂痕了。
人心呢?
夜晚的星云湖清冷、寂靜,沙灘上空無一人。似乎有無數鬼怪藏匿于黑暗中,蠢蠢欲動,小雅害怕起來,抱緊肩膀,急急往回走。
有兩個黑影走了出來,緊接著又是兩個。
四個人堵在了她面前。
好熟悉的畫面。
小雅的心揪緊了,握了握手中的手機,她摸索到手機側鍵,按下,喚醒手機,拇指指腹擦過屏幕解鎖手機,低頭點擊通話記錄,快速向上滑動,毫不猶豫按下“左駿”。
手機彩鈴聒噪地響起來,是首不知名的英文歌。
丁元元目露兇光:“你給誰打電話,林敬昊?”
“林敬昊走了!”姜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