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被他包養了。”王子源紅著臉說。
小雅臉上一熱,差點爆粗口。
哪有被包養的小三還巴巴地來上班的?
這時回想起來——楊師姐和以前一樣,看不出有什麼態度上的轉變,劉姐看她的眼神卻……一言難盡。
其他幾個人也是,感覺怪怪的。
小雅又氣又急,可她又不能揪著每一個人去解釋。
只能一遍又一遍,任那些頗有深意的眼神像一把把匕首,一遍遍向她投來,而她只能若無其事,甚至還得笑臉相迎。
她馬小雅十八年來,從小到大,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憋屈。
她的名聲算是毀了。
連柏雪都是毫不掩飾的鄙視。
王子源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交完班,便和她道別了。
幸好中班是一個人守,小雅不用再堆著笑臉給人看。
她咬唇,一次次將淚逼回眼底,什麼叫度日如年,今天算是領教了。
墻上的時鐘“嗒嗒”作響,秒鐘指針一格一格慢慢轉動。
時間仿佛凝固。
她今天值的是中班,明天值通宵班,后天休息,太好了,大后天早班……小雅瞇著眼,仔細地數著自己的班,真希望今天就值通宵班,明天就休息。
正在看排班,有人喊:“喂,美女!”
小雅抬頭,只見一張醉薰薰的三角臉出現在柜臺前:“我們預訂了……三個標間。”
“好的,先生,請問您的手機尾號是多少?我幫你查一下訂單。”小雅趕緊站直身體微笑招呼。
“這麼漂亮的小妞啊?”旁邊一張紅通通的大餅臉湊上來,噴著酒氣,話不成句:“哇,小妞啊,我今晚不……不回家了,就在這里和你共度……共度春霄,好不好?”
小雅驚懼,本能地往后一退。
大餅臉生氣了:“你……躲什麼呀?要多少錢……你開個價!”
說著就來拉小雅的手。
如被電擊,胖乎乎的手指剛一碰到小雅,小雅全身汗毛就豎了起來,那晚恐怖的畫面又瞬間閃現在腦海:“不!”
小雅大叫。
大餅臉嚇了一跳,怒目而視:“你鬼叫什麼?”
三角臉上來拉開大餅臉:“王總王總,別嚇著人家小姑娘。”
“哎呀,你知道我是……我是誰嗎?錢我給你,要多少?”大餅臉噴著酒氣瞇著小眼色迷迷上下打量小雅。
“王總王總,這是酒店,人家小姑娘在上班呢,你那個,我幫你找,啊?”三角臉上來拉大餅臉,扭頭示意旁邊的黑西裝過來扶大餅臉。
“我就喜歡這個。”大餅臉搖搖晃晃湊上去又想拉小雅,“上什麼班?又累又苦,給我……當,當情人,我給你買房子,車子,你一輩子也不愁……吃喝……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小雅嫌惡地瞪著大餅臉,她扭頭看,沒有同事經過。
恐懼的感覺淹沒了她,她的手指死死扣住臺面,暗暗給一陣陣發軟的雙腿注入力量。
不能倒下!
不要倒下!
像那晚一樣,馬小雅,振作起來!
大餅臉不是丁元元,他不敢打你,他不敢把你怎麼樣。有攝像頭,不怕,有保安,不要怕,記住你不會有事!
小雅強自鎮定。
大餅臉又湊過來。
三角臉和黑西裝拖著他,又不敢用力的樣子:“王總王總,這里是酒店。”
“打起精神來,馬小雅,別再慫了!”她在心底狠狠罵自己,硬硬將虛軟的感覺逼回足底。
“記住你的職責,記住不要怕,這是法治社會!”
小雅深吸一口氣,微笑著對三角臉道:“先生,您的朋友醉得厲害,要不您讓這位先生送他上去,您留下來辦理入住手續怎麼樣,我先把房卡給這位先生?”
三角臉一下子喜出望外,趕緊過來接過房卡遞給黑西裝:“小張,你趕緊扶王總上去休息。”
黑西裝趕緊接過房卡,扯著大餅臉往電梯走。
三角臉抹了把汗,尷尬地賠笑:“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我朋友喝多了。”
小雅微笑:“不客氣。”
送走三角臉,小雅再也撐不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她緊握著拳頭,雖然雙腿發軟,但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力量從心底向四肢百骸奔涌而去。
她想起以前被丁元元打后,只要一緊張,她甚至會雙腿一軟,跌倒在地。聲音大一點,都會嚇得渾身冒冷汗,扶墻才能站穩。
失眠,抑郁,差一點輟學。
一度反復請假,裝病,就是怕回到學校,怕見到丁元元她們四人。有一次甚至在教室門口渾身僵硬,無法挪步。
爸媽帶著她輾轉幾個大醫院,情況卻一直沒有好轉,在醫生的建議下,爸媽十二萬分不情愿地帶她到精神病醫院求診。被專家醫生診斷為創傷后應激障礙癥,屬于軀體化障礙。失眠、抑郁是伴隨癥狀。
她記得醫生讓她好好吃藥配合治療,幾次復診都語重心長地叮囑她,鼓勵她勇敢地面對一切令她癥狀發作的人和事,要她學會自我調節和疏導,最重要的是敢于正視一切困難、挑戰,并安慰她說,有的患者三個月就會自我痊愈,有的需要的時間會有點長,但只要勇敢面對,都能痊愈。
“只要勇敢面對,沒有戰勝不了的困難!”
專家醫生慈祥的聲音回蕩在腦海中,是的,那晚被那個瘋子逼到了極限,她終于不再像以前一樣,被嚇得腳癱手軟,她勇敢地反抗,讓她終于沖破了那層束縛她的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