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說看見左駿和她在一起,他很高興,她就知道他是騙她的。
即使他是真心希望她幸福,也不介意左駿和她在一起,但他的身體出賣了他——他緊繃的下頜,僵硬的背影,還有周身重新又散發出來的森冷氣息……
她知道,他竭盡全力就是希望她幸福。
可是,他很難過。
他騙不了她。
昨晚他離開的背影一時縈繞在她的腦海中,孤單,落寞,令她胸口憋悶。
她要去看看他,最起碼讓他知道,他的付出,她都明白,她都感恩。
公交車來了,人很少,干凈整潔的公交車慢慢向市區駛去,路兩邊是蓊郁的紫色薰衣草花海,清晨的湖水平靜如鏡,有晨跑的,騎自行車的,徒步的,沿著路兩邊向后退去……
現在她的生活亂成了一團麻,阮萌很久沒聯系了,對了,都6月底了,申深高考早考完了,都沒問她考得好不好——那件事差點撕裂了她,她的世界差點天崩地裂,快一個月過去了,她不能再沉緬往事,她得向前看。
人生的路還很漫長,如這趟慢悠悠的公交車,走走停停,不斷有人上車,不斷有人下車,車窗外的風景一直在不停變化,她不該一直龜縮在自己小小的殼里,林敬昊已經大膽地邁出了第一步,她也要向他一樣努力,將命運之錨,牢牢攥在自己手心里!
當即掏出手機打電話,不再顧慮阮萌嘴里的更年期師傅會不會數落她,聽著手機彩鈴,她固執地將手機聽筒摁在耳畔。
一首《Closer》都快唱完,阮萌做賊一樣的聲音才幽幽響起:“喂?”
“你今天休息嗎?”
“今天剛好從鄭州回來。怎麼,想請我吃飯?”瞬間高興起來的聲音。
小雅微笑:“想吃中飯還是晚飯?”
“只能趕晚飯了,下午4:25才到站。”
“好,那晚上6點,來我家。我打電話給申深。”
掛了電話,小雅拔通申深家座機,她媽媽管得嚴,都沒給她買手機。不知道現在高考完了買沒買。
申深接的電話,有氣無力的:“好吧,那六點見。”
小雅很想問她考得好不好,話到嘴邊又忍了。
回到家,只見家中一片兵荒馬亂:
院子里擺滿了一筐筐菜,媽和兩個大媽正弓腰駝背地坐在小板凳上洗菜。廚房里抽油煙機已經在轟轟作響。
以前這個點,正是一派祥和之氣時——附近的老鄰居來喝豆漿吃油條,吃米線面條時。
哪像現在這般吵鬧。
看來生意不錯——神奇而又偉大的互聯網啊。
“小雅,下班啦?要豆漿還是稀飯,還是雜醬面?”媽高興地站起身來問。
小雅往廚房探頭,回頭問:“媽,敬昊哥在家嗎?”
“一大早就出去了。”媽說著就去給她端早點。
小雅吃了幾口便出去了。
臨走時到廚房和爸說了晚上阮萌、申深要來吃飯的事。
爸頗有難色:“忙得不行,桌菜弄不出來了,你們吃大鍋菜不介意吧?”
“不介意。”
到美食廣場一看,果然林敬昊還在忙,正指揮著人搬機器,一看是林敬昊他們“和尚班”的同學,歐陽也在其中,一群男生看見小雅都笑瞇瞇和她打招呼。
“機器先搬到度假村食堂,下星期就要開始試營業了,只是鋪子一時半會兒沒人接手。”林敬昊和她解釋。
“托中介公司掛牌吧,反正中介費是來租房的人出。
”小雅建議。
林敬昊很高興,讓同學押車去度假村,然后和小雅一起去房產中介。為了加快速度,小雅建議多掛幾家。
看著小雅麻利地和中介溝通,林敬昊嘴角微揚。
中介很熱情,讓他們帶路去看,當即拍照,說回去就掛到網上推薦。
和中介道別,倆人并肩漫無目的走在街上。
第一次,倆人單獨逛街。
以前阮萌在一旁嘰嘰呱呱吵個不停,倆人都沒辦法單獨說幾句話,現在就倆人一起走,反而沒話說了。
“你不用去看著嗎?”小雅打破難堪的沉默問。
林敬昊嘴角微勾:“我現在才發現,當老板真好,老板不用做事,只用動嘴皮子。”
說完自己都笑了。
小雅也忍不住笑:“之前你那不叫當老板,什麼都自己干,比打工還慘。”
“是啊。”林敬昊也笑。
昨晚重新散發森冷寒氣的林敬昊好像是她的錯覺,小雅仰頭看身側的林敬昊,陽光熱烈,他的笑難得的溫暖。
這大概就是奮斗的意義吧?
被困在窘迫的境地里,沒有人會開心,放松。我們之所以要努力,要奮斗,不就是為了開心,放松地生活?
倆人沒打車,一路往家走去。
福壽街挨著孔子廟和市圖書館,車少人稀,難得地鬧中取靜。
路兩邊栽滿了大棵大棵合歡花樹,像一把把綠色的巨傘,羽毛一樣的樹葉綴滿枝頭,紅絲絨般細長的花絲攢成了一團一團繡球一樣的花朵,像一小簇一小簇紅色的火苗,跳動在一片綠海之上。十點鐘的太陽溫和地爬在枝頭,將一片綠光跌宕滿路。
小雅和林敬昊并肩走著,不說一句話,卻滿心溢出來一片暖洋洋的寧靜與歡喜。
挨得很近,他衣服上也有好聞的洗衣液味道,淡雅,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