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出,巷子里的路燈還沒熄,一團一團橙黃的光,仿佛樹枝手指攏著一團團溫暖的火光,沒有風,卻一陣陣悉索聲,如大樹們在竊竊私語。
下樓后見廚房里早亮著燈,爸媽和請的廚師、工人已在忙碌,意外的是,林敬昊也在其中。
看見小雅,幾人都很意外,但炒雜醬的香味和油炸辣椒的香味傳來,林敬昊站在灶臺前,用力地攪拌著鍋鏟,他看了眼小雅,又認真照看鍋里。
正在切配料的媽放下刀,擦著手走出來,一臉詫異問:“小雅,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媽,林敬昊怎麼起這麼早?”小雅好奇問。
媽笑了:“你不知道,敬昊這孩子太懂事了,自從住到咱們家,每天早上都和我們一起5點半就起床做事,等到該上班了才匆匆趕著去,勸了好多回,他就是不聽。”
“他身體怎麼吃得消?”小雅心疼地伸頭又看了眼林敬昊。
媽點頭:“是啊,我們也心疼,可他就是不聽。你爸說,讓他做吧,可能這樣他才能安心地住下來。”
“媽,我喊他吃早點,然后一起去上班,可以嗎?”
媽怔了一秒,旋即笑了:“好啊。”
她去廚房喊他,爸接過鍋鏟繼續炒雜醬,林敬昊和她一起吃了早點去上班。
他往公交車站走,小雅說:“時間還早,咱們走著去吧?”
林敬昊詫異:“你確定?”
“我想走走。”
“可別走到半路哭鼻子哦。”林敬昊笑。
“你也太小看我了。”
東方的天邊已經泛白,深藍的天空也開始變得透明,天邊還有幾顆銀白的星星,像冰涼的水晶,也像透明的冰砂。
林敬昊和她并肩走著,偶爾會有車輛和晨練的人經過,還有幾聲“唧唧”的蟲鳴響在草叢或綠化帶里。
“小雅,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林敬昊突然問。
小雅怔了怔:“沒有啊。”
她不信阮萌會告訴他昨晚的事。
她沒打電話質問阮萌,也沒告訴申深。更不可能和他說,爸媽也不可能說。
有些傷痛,只有自己能體會。
有些痛太深,語言無法言說。
無法消弭。
昨晚很奇怪,她沒有失眠,流了一會兒淚,快到家時便再無淚意。
她從沒想過,穆桐竟會以這種方式和她再見,更沒想到,他和她竟然會這樣“結束”——雖然他們從未開始,無從談起什麼結束——只是她暗戀的結束。
她從沒想過,按理來說,她應該難過得要死,畢竟她暗戀了他這麼多年,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她是難過,可沒有預想中的難過。
她更難過是阮萌的背叛。
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回報她,或者說,報復她。
洗澡時還有溫熱的淚涌出。
上床時她已經不想再哭,反而有種釋然——也好,她一直顧慮阮萌而不敢深想她對林敬昊的感覺,這樣也好,阮萌對不起她,她也就不用再顧忌“對不對得起她了”。
而且,阮萌不是和她一樣,是暗戀,對方對此一無所知,沒有承諾,因此也無所謂的對得起對不起。
靜下來一想,阮萌實際上推了她一把,最起碼,從今往后,她可以正視她對林敬昊和林敬昊對她的感情了。
“小雅?”林敬昊側首喚她。
小雅回過神來:“什麼?”
“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訴我?”
小雅一怔,趕緊搖頭:“沒有啊。”
林敬昊抿了抿唇:“是不是出國留學的事?”
“出國留學?沒有啊。”
“左駿和我說了,他說他向集團推薦了你,榕景集團有一個后備干部培養計劃,每年都會抽調優秀干部、員工去國外留學,榕景集團在國外也有好多家分店,外派留學可以申請獎學金,還可以半工半讀。
”
“我不想去。”小雅知道他想說什麼,斷然道。
林敬昊站住,直視著她:“小雅,不要任性,這種機會太難得了,你在國內讀到本科也未必有這麼好的機會,不要顧慮我,我理解,也支持你去!”
“我不去!”
“要想開創不一樣的人生,就得不走尋常路。我希望你的人生精彩幸福,不要為任何人失去自我,包括我,也包括左駿。你要記住,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要依附任何人,也不要為任何人停留,你該振翅高飛,飛向你向往的頂峰。”
“那你呢?”
“我也在向我心中的喜馬拉雅振翅飛翔啊,我一直清楚我想要什麼,什麼樣的伴侶、什麼樣的生活、什麼樣的明天。你也該像我一樣,你學的是酒店管理,你就要向這一專業的頂峰邁進。我在向我專業的頂峰攀爬了,你也應該這樣。”
小雅心中黯然:“你希望我走?你就不擔心我們分開后……”
“說不擔心是假的,小雅,那天我說要做回你哥,因為我看不到希望,不想拖累你。現在雖然有了融資,有了團隊,開始起步了,但一切都還沒有一個清晰的圖景,未來到底怎樣,誰也說不準。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欲而拖累你,我說過,因為我喜歡你,珍重你,甚至想和你天長地久,所以現在我才不能拖住你,你明白嗎?”
小雅搖頭:“你在騙自己。你騙不了我。”
林敬昊微笑:“如果我拖住你,我才是自己騙自己。那我就成了把頭埋在沙子里的駝鳥,是自己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