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道，云落安身體不受控制地飛跌出去，重重地撞在殿內的柱子上，好似撞斷了一根胸骨。她趴在地上臉色漲紅，極為痛苦，似再也承受不住，一口溫熱的鮮血噴在地板上，格外奪目。

“我們娘娘沒有做！”雪青哭喊著撲到云落安身邊，不住地朝楚君離磕頭，“柳婕妤今日來時曾翻動過妝奩，一定是她嫁禍我家娘娘！還請圣上明察，一定是柳婕妤……啊！”

話還未說完，雪青被楚君離一腳踢起，撞向殿內的燭臺，燭臺上燃得正旺的蠟燭，悉數跌落在她身上，滾燙的蠟水灑在身上，疼得撕心裂肺。

“來人！將這賤婢拖出去杖責打死！”楚君離話音剛落，立馬進來幾個士兵將雪青拖了出去。

聽到楚君離要將雪青打死，云落安瘋狂掙扎起身，正要朝門口撲去，卻覺得脖頸一緊，只見楚君離大掌提起自己的衣襟，往地上重重摔去，登時頭破血流，幾欲昏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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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殿外傳來雪青的慘叫，與木板重重拍打的聲音，聽得云落安揪心地疼。

自從父兄戰死沙場，雪青跟著自己從將軍府一路到皇宮，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可這幾月來，竟不知她跟著自己受了多少苦，都是自己害了她！

不，雪青不能死，她才十四歲啊！只要換她平安，自己做什麼都可以，只要她平安！

云落安乍然一激靈，掙扎起身，以頭觸地，朝楚君離砰砰地磕頭。

“眼下你已是泥菩薩過江，還想顧旁人死活？”楚君離冷笑，一步步朝她走來，俯身緊緊鉗住她的下巴。

云落安頓覺劇烈的疼痛傳來，下顎仿佛被生生折斷一般，額上的密汗浸得傷口刀割般的疼，迫使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殿外的木板聲愈來愈重，雪青的慘叫聲漸漸淹沒其中，幾不可聞。

“啟稟圣上，那賤婢已昏死過去。”這時有人進殿來報。

楚君離有些煩躁，一揮手，剛欲說潑醒再打，卻見里屋跑來一士兵急報，“啟稟圣上，又搜到了！”

“還有什麼？”楚君離眉心一動。

“回圣上，”士兵答道，雙手奉上一玄黑木盒，“這木盒落了鎖，以香燭供奉在后殿的高閣之上，甚是怪異，怕是又藏了什麼巫毒之術……”

云落安見這木盒被呈上大驚失色，還未來得及動作。就見江雅意自鬢間扯下一根金簪別入鎖眼，隨著一清脆聲，盒中之物緩緩展現。

盒中不是所謂的巫毒之術，也不是針扎小人，更不是毒物毒蟲，只是靜靜地躺著一塊牌位。

只見那牌位上，以朱漆勾勒，筆力娟秀如珠，上書“亡兄楚吟之之靈位”。

第10章　挫骨揚灰，念舊情    

一股冷風穿堂而過，殿內通明的燈火似承受不住般，堪堪熄滅。

中秋佳節，月圓，人未圓。淚水不斷涌出，她卻毫無知覺，眼神空洞地看著那牌位，似一具被剝離靈魂的死尸。

楚君離覺得自己的心底，似有什麼在叫囂著，剜肉剔骨般地疼。自登基以來，從未有一刻如此時般，令他想殺人！

“好，很好。”他突然笑起來，眸中是嗜血般殘忍，“來人，將反賊楚吟之靈牌焚燒成灰后，一半揚在亂葬崗，一半放至豬狗啃食，朕要讓他生生分離，永世不得輪入人道！”

“是，”江雅意合上木盒，答道，“臣妾定命人將反賊挫骨揚灰！”

云落安大驚，當初楚吟之自焚而亡，尸身哪怕變成一堆焦炭，楚君離也要命人將其拉出來鞭尸，如今他更是連楚吟之僅剩的一塊靈牌也不放過！

那日若不是楚吟之將她護住，大火焚身也未動分毫，她根本撐不到楚君離進來。

不，她決不允許吟之哥哥僅剩的靈牌被毀，哪怕死，她也要護住它！

“啊嗚——！”

云落安忍著渾身刺骨的疼痛，想要從江雅意手中搶回靈牌。

“啊！”

江雅意始料未及，與云落安二人裹成一團，直直往旁邊的柱上撞去。

“娘娘！”

“貴妃娘娘！”

須臾之間，尖叫聲，哭喊聲，一時殿內人聲鼎沸，眾人蜂擁而上。

“啊——！貴妃娘娘見紅了！快來人吶！快來人吶！”

江雅意的孩子還是沒保住，五個月的胎身已經成型，太醫言她因宮壁極薄，先前早就有滑胎之兆。如今這一摔，宮壁崩裂，能保住性命已是大幸，更遑論他日再孕了。

云落安數罪并罰，中秋當夜，被直接打入大牢，聽候發落。

楚吟之的牌位終究沒能還她，那日與江雅意搶奪時，牌位滾出木盒，底朝上直直地嵌入棲鸞殿一地縫中，縫口尺寸與牌位將將吻合，只見其在縫間堅如磐石，好似生來便長在那，宮人們耗盡力氣，也沒能將其拔出。

楚君離只得命人在棲鸞殿重鋪上一層地磚，待地磚鋪好后，還是覺得心中膈應，便下令封了棲鸞殿，眼不見為凈。

一夜之間，流言四起，宮內外據傳，啞妃在宮中私設反賊靈堂，行事陰毒，謀害嬪妃，戕殺龍嗣，碎尸萬段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