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夜,將那個人帶走了,無聲無息,她一生所有的眼淚,也都留給了那一夜。
……
皇城的太陽跟從前一樣,東升西落,眨眼間便是倏忽許多年。
顧長盛站在長樂宮前,望著遠處那個孤獨地坐在大殿的身影,眼眶有一瞬間酸澀。
他闊步上前,行禮:“參見陛下。”
何瑾沒有抬眼,捂著手帕咳嗽了幾聲,滿臉倦容:“玉兒已經五歲了,孤想將她交給顧丞相你來教導。”
顧長盛看著她,沒有拒絕:“臣,遵旨。”
何瑾這才從一堆折子中抬頭,看著顧長盛:“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從來都不知道拒絕孤,孤還以為,顧丞相事務繁忙,沒有空管玉兒。”
顧長盛笑了笑,語氣卻比從前沉穩許多:“臣,一輩子都不會拒絕陛下所請。況且,玉兒是陛下唯一的孩子,臣絕不辜負陛下。”
何瑾揮了揮手,點頭:“孤都明白,也沒有其他的事情,你且回去休息吧。”
顧長盛拱手,剛轉身走了兩步,忽然頓了頓,又看向何瑾:“陛下操勞國事,也該多注意休息。”
“孤知道。”何瑾看了一眼手里的手帕,上面沾染著鮮血。
她嘴角苦澀一笑,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對了,前兩日,寧國侯還特意給孤來了一封信,說是讓孤幫你掌掌眼,看看哪家大人的千金好,要孤給你指一門親事。”
顧長盛忽然愣在了原地:“陛下,不可!臣今生就在宮里陪著陛下。”
何瑾張了張嘴,終于還是作罷:“罷了,你和裴瑜都是一樣的倔脾氣。但其實啊,孤不覺得孤單,你們不用非要陪著孤。”
明明說著不孤獨,可心里怎麼好像還是空蕩蕩的。
她笑著嘆了一口氣:“今年的冬天來得很晚,孤,很喜歡。”
……
夜色沉沉,外面又是狂風暴雨。
何瑾躺在床上,忽然叫了一聲:“崖生。”
崖生推門從外面進來:“陛下,怎麼了?”
“你不用守在外面的,去休息吧。”
“那怎麼行!”崖生凍得臉有些發紅。
“去吧,外面有他守著就夠了,不用你,聽話。”何瑾淡淡沖他一笑。
崖生皺了皺眉,也只好遵命,可是推開殿門,外面風大雨大,卻瞧不見一個人影,也不知道陛下說的那個他,究竟是誰。
殿門被輕輕帶上,何瑾聽著門外的狂風大雨,沉沉睡下。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無極殿外的木槿花在這一場暴雨中全部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