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閃過狡黠的笑意。

　　晗之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反而更容易卸下偽裝。

　　倘是蘇南她們見到晗之如此靈動的表情，指不定會怎麼驚訝。自高考后，晗之性子越發孤僻，幸好身邊有三兩好友，耐心地陪她走到現在。

　　經得起歲月洗禮，風雨侵襲的友情，自是堅不可摧。

　　“噢？怎麼說？”他饒有興致地追問。

　　“我聽到你和你家里人發語音了，”她歪了歪腦袋，“雖然聽不懂，但我去過淮蘇，想著你應該是那邊的人。”

　　“恰好我朋友之前帶我來過這家飯店，主打淮揚菜，味道很不錯。”她又接著說道。

　　程嘉映嘴角揚起笑，“看來你品位不錯。”

　　“少來。”她知道程嘉映正拿自己開玩笑，便笑著丟下兩個字，而后抓起手機研究菜單。

　　“你想吃什麼呢？”晗之盯著屏幕上精致的菜點。

　　“你喜歡什麼就點什麼，我都行。”

　　“那好吧。”她垂下頭，挑了幾樣菜品，又選了兩份甜點。

　　菜陸陸續續地上，兩人并不是吃飯時能聊天的關系。一頓飯吃得安靜，連碗筷碰撞的聲音也低微。

　　男人慢條斯理，吃得精細。

　　兩人是打車來的，晗之也準備打車回去，程嘉映攔住她，“我家就在這兒附近，我去取車送你回家。”

　　一頓飯下來，兩人不知怎的，感覺熟了不少。

　　晗之見天晚了，也不客套，應道：“好。”

　　“你家住哪？”男人問道。

　　“南湖實驗小學那兒。”

　　街道兩旁霓虹燈璀璨，偶爾有車輛飛馳而過，掠起一陣不小的風。

　　“冒昧地問一下，你現在單身嗎？”程嘉映放慢了腳步，側身凝視她。

　　晗之訝然，默了片刻，微啟唇，答道：“單身。

”

　　程嘉映忽地笑了，目光溫柔而真摯，“謝謝，我很開心。”

　　晗之沒說話，只是抿了抿唇。

　　走了一段路，并不長，程嘉映走進一個小區，晗之跟在后頭，小區設施嶄新，應該是這幾年剛建的。她還看到幾張橫幅，沒細看，上邊好像寫了人才公寓。

　　男人拐去停車場取車，晗之百無聊賴地打量四周。她也有買房的計劃，只是沒拿定買在哪，這個小區倒是合眼緣。

　　草木掩映，月色錯落，垂絲海棠一株又一株，開得熙熙攘攘。晗之不由自主地湊近，海棠花色嬌媚，層層疊疊的花瓣舒展開來，小枝細弱，朝地面倒伏著，花朵也順勢垂落，像撐開的油紙傘。

　　晗之唇邊銜著一抹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靜靜地賞花，看那花如何在晚風的催促下輕輕晃動，看枝葉如何依偎花簇。月色澆在她身上，同燦爛花樹揉為一體，眼角眉梢難得蘊著溫靜。

　　花前月下，美人亭亭，如詩如畫。程嘉映坐在駕駛位盯著這一幕，有些癡迷，沒舍得叫她。

　　“程老師，您今天沒去學校嗎？”有個散步的年輕女人瞧見程嘉映的車子，恰巧他車窗是降下的，便上前問了幾句。

　　“今天有事請假。”程嘉映開門下車，跟她解釋道。

　　晗之注意到身后動靜，回過身來，幾絲卷發墜到背后。

　　她瞧見程嘉映，朝車子走來，沒打斷他和同事的交談。

　　“我最近改學生論文改得焦頭爛額，沒睡過幾宿好覺。”

　　“放平心態，順其自然就好。”程嘉映禮貌性的微笑透著些疏離。

　　“你說得也是，我就是愁得慌……”

　　“晗之。”他瞧見不遠處的女人，喚了一聲。

　　女同事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這幾步路，讓晗之走得裊娜娉婷。

　　李佳穎神色有些不自然，轉頭問程嘉映：“這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普通朋友。”他解釋道。

　　對方一臉不相信。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潤，“李老師，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走了，再見。”李佳穎也是聰明人，明白他的意圖，眼眸暗淡不少。

　　“再見。”他微微頷首。

　　現在只有他們兩人，晗之徑直擰開門，俯身上車。

　　“程老師？”她系好安全帶，揶揄道。

　　他啟動車子，手里打著方向盤，“你可別這樣叫我。”

　　“你是大學老師？”

　　“嗯，南湖大學的。”

　　“那你還真是我的老師，”她興奮了不少，“我是南湖大學畢業的。”

　　“是麼？這麼巧。”

　　“你是這幾年新來的老師吧，我之前沒見過你。”

　　“前年才入職。”

　　“難怪。”

　　“年輕有為。”她稱贊道。

　　他有些難為情，謙虛地回道：“哪里。”

　　“你現在是工作了嗎？”他又問。

　　“我研三，今年畢業。”

　　“噢，哪所大學的？”

　　“南亭大學。”

　　“厲害，青出于藍，老師不如你。”他打趣道。

　　“程老師，您可別折煞我。”

　　兩人你來我往，車內氛圍輕松許多。

　　“怎麼想到來南湖工作？”

　　“機緣巧合，導師引薦的。”

　　“你有打算繼續讀博嗎？”他問。

　　晗之原先還真有這個想法，但是年齡大了，怕自己吃不消，只好作罷。

　　“可能不了吧。”語氣里還是有些悵惘的。

　　她隨即轉了話題，“你是在哪所大學畢業的？”

　　“我是延北大學本碩博連讀。”

　　延北大學也是赫赫有名，國內排名前三的學校，輝煌時，曾與南亭大學并駕齊驅。

　　“這麼厲害。”

　　車子開到蘭芳路，晗之指著一個巷口，忙說道：“這里拐進去就好。

”

　　白色奧迪在小洋樓前緩緩停下。

　　晗之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男人喚住了她，“晗之，想做什麼就去做，沒必要瞻前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