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章淡淡道，“還不是時候。”

只有陸宜章自己知道。

他這是在逃避。

不知道如何面對林米喬，于是這幾天，也只敢在別墅外面靜默地看上半天。

下午的飯菜，直到深夜，都擺在門外，沒有動用。

“少夫人？是飯菜不合口嗎？”

女管家敲門許久無果，找人撞開門。

門打開，里面空空如也。

林米喬……不見了。

第28章 解脫

迅速調出別墅外面的監控，才知道林米喬在傍晚時分就已避開別墅傭人，偷偷上了一輛出租車，繼續追蹤車牌，聯系到車主后，陸宜章一路疾馳開到醫院。

這是林米喬檢查出身孕，也是陸宜章差點做沒孩子的醫院。

醫院門口的監控只有林米喬進去的身影，沒有她出去的身影。

數棟醫院大樓通通亮起燈光，陸氏的保鏢，甚至還有留下來值班的所有醫生護士保安，都四處散開，尋找林米喬的身影。

“馬上找到她！”

陸宜章煩躁地摞下一句話，讓整個醫院的無數門開開合合。

幾乎所有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只剩下人際寥寥的頂樓。

陸宜章提著手電筒獨自一人走進最后一層的樓梯，迅速朝頂層跑去。

感應燈壞了，一聲聲腳步巨響也沒能亮起燈光，只有快速前進的手電筒白光。

出口是高處凜冽的晚風。

夜晚的寒風冷得有些滲骨。

一個女人的身影，背對著他，吊在晚風之中。風吹揚起她的長發，散亂紛飛，孤單而寂寥地獨自一人看著遠方，遠方是燈火通明的CBD，哪怕是夜晚也喧鬧嘈雜。

“米喬！”

陸宜章想用大聲的呼喊，讓她回頭。

可看她雙手就撐在僅到大腿部的欄桿上，喉嚨發緊，聲音宛若被凜冽的寒風撕碎，出口就消散虛無。

他曾想過無數次再見林米喬的模樣，都不應該是這樣。

她站在最高的樓層之上，像是隨時都要零落的枯葉，跳躍而下，粉身碎骨。

陸宜章只能夠放輕腳步，屏住呼吸，緩慢接近。不管如何，必須先保證林米喬的安全。

走到一半的時候，無意間踩踏到一個枯枝，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別過來。”

林米喬緩緩轉頭，一邊的眼眸倒映萬家燈火，另外一邊的眼眸滲著寒冰般的黑夜。

“米喬，快回來。”

陸宜章伸出手，林米喬看了一眼，又回頭背對著他，眺望遠方。

“陸宜章，你知道嗎？”林米喬的聲音平靜自然，“我十年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你是我在深陷泥潭的一束光，后來和你結婚，我以為真的抓住了你。”

“卻沒想到，我只是換一個泥潭，繼續深陷下去。”

“我已經不想掙扎了。”

林米喬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淡漠縹緲，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最后的時候，她戛然而止，像是沉溺在水下之人，放開了手里唯一的稻草。

淚水不斷從鼻翼滑落，林米喬無聲地哭泣，淚水映照溫暖的燈光。

“沉下去也好，我的孩子就不必出來和沒用的媽媽受苦了，我自己都看不到光，又如何給他未來。”林米喬聲音沙啞嘶聲道。

她回頭，釋然地朝陸宜章笑笑，向著宛若深淵的萬丈高樓底下，緩緩后傾倒下。

那一瞬間，林米喬的身影和林悠悠重合，她們嘴角都掛著詭異快意的微笑，仰身看向萬千星辰，消失在陸宜章的眼前。

陸宜章崩潰大吼。

“不！”

第29章 傷害自己

“米喬！”

陸宜章手背青筋暴起，只抓住林米喬的一只手。

林米喬懸掛在半空之中，搖搖晃晃。

“抓住我！別松手！”陸宜章把半個身體都探出去，稍有不慎，兩個人都會掉落下去。

懸空的林米喬沒有回抓，只安靜地微笑看著陸宜章，“放手吧。”

“林米喬，我絕不會松手，要麼一起上來，要麼一起死！”

話音剛落，陸宜章的身體下沉幾分，身體幾乎要完全彎下來。

林米喬只微笑著重復，“宜章，放手吧。”

陸宜章恍惚了一瞬，已不知過去多久，他都沒有再聽過林米喬這般輕柔地只喚名字。

年久失修的欄桿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宜章，再這樣下去，我們真的會一起死。”

陸宜章緊咬后槽牙，不為所動，“那就一起死。”

至今他都還記得，林悠悠墜樓時，他所碰觸到卻逐漸消散在風中的微微暖意。

破碎的記憶碎片侵蝕陸宜章的腦海，不斷閃出躺在大灘血花的林悠悠的臉，逐漸變成了林米喬的容顏。

陸宜章泛出一身冷汗。

最后他等來了保鏢，將二人都拉上去。

得救的時候，陸宜章緊緊得抱住林米喬，懷中是久違的溫暖的觸感。

他一點點地吻著米喬風干的淚痕，嘴里呢喃道，“米喬，別離開我好不好……”

死里逃生的林米喬卻卻像是個木偶人般看向遠方，再溫暖的萬家燈火也變成漠然的冷意。

林米喬封閉自我，沉默寡言，目光空洞，日復一日的憔悴消瘦下去，所有吃進去的東西都會吐出來，本以為是正常的妊娠反應，卻被醫生告知這是病人在對食物的抗拒，有厭食癥前兆，強制打營養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