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冷風吹動著院內光禿禿的樹枝,平添悲愴寂寥。
顏青君獨自坐在檐下,一口口喝著冷酒,心思煩亂。
她望著漆黑無星的天,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明明相信蕭寒宸不會殺她,可自己現在為何這般不安。
忽然間,搖曳的燭火熄滅。
劍光乍起,顏青君倏然起身防備,但來人那張臉卻讓她直直愣在原地。
那縷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她胸口。
“為什麼不躲?”
來人聲音也似劍光冰冷。
劇痛襲來,顏青君看著面前的男子,蒼白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師父,為何是你?”
第四章 清理門戶
男子雕刻般的眉眼透著刺骨冷意,琉璃般的眼里映射著顏青君胸口滲出的鮮紅血液。
一劍光寒萬里遙,正是天下第一劍客,展風!
顏青君沒有理胸口被劍刺穿的痛,啞聲問:“師父為何不刺得更準一些?”
展風不言。
她苦澀一笑,抬手生生拔出了刺在胸口的劍。
劍尖鮮血低落,顏青君晃了晃,強撐住身子:“我一直以為師父是最了解我的人。”
展風收回劍:“你還當我是師父的話,就交出兵權。”
“兵權……”想起謝傾塵打賭時篤定的聲音,顏青君顫聲問,“真是他,讓你來殺我的?”
展風本是應她所求,去保護當時還年幼的蕭寒宸,如今卻來刺殺自己……
展風轉過身,目光一暗:“若你做出有辱顏家聲譽的事,我便替顏老將軍清理門戶。”
話落,躍身消失在夜色中。
血從指縫間滑落,砸落在冰涼的酒里。
刺目的紅色卻讓顏青君想起了兒時展風經常給自己買的冰糖葫蘆。
那時她剛學武,也很愛哭。
每當她哭時,展風便會給遞給她一串糖葫蘆,笨拙地哄著她。
顏家只剩她一人后,她便再沒有落過淚。
如今這一劍,怎麼就痛得讓她眼前模糊了呢?
她喚來翠菊處理傷口,看見鮮血淋漓的傷口,翠菊心疼地紅了眼。
“公主,您做的已經夠多了,交出兵權也是保全自己啊。”
藥粉灑在傷處,痛的顏青君臉色慘白:“皇上與攝政王勢同水火,若本宮交出兵權,勢必引來爭斗,到時內憂外患,受苦的還是百姓。”
三更已過。
顏青君倚坐在榻上,神色從容地似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一陣腳步聲緩緩而來,她沒有去看,也知道是謝傾塵。
“你輸了。”顏青君說著,語氣卻無半分欣然。
謝傾塵看著她盡力掩飾依舊有些憔悴的臉龐,心底略過微不可察的煩悶。
“看我沒事,你很失望吧?”
顏青君扯著嘴角。
聞言,謝傾塵眉頭微蹙:“公主無恙,微臣十分歡喜。”
說著歡喜,語氣卻無半點開心。
顏青君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眼中再難掩藏悲戚。
院門口,謝傾塵停住腳步,回身望向顏青君投在窗上的剪影,神色復雜。
一個暗衛現身于陰影中,拱手道:“主子,屬下已聞到血腥味,長公主分明是受了重傷。”
謝傾塵收回視線,唇線微動:“不要再提此事。”
謝傾塵走后,顏青君一夜未眠,天剛亮,一侍女便急匆匆跑來傳話。
“公主,皇上口諭,宣公主入宮面圣。”
顏青君瞬時明白,該來的還是來了。
她換了身鄭重禮服,以胭脂遮蓋病容才離府。
馬車上,愁緒如荊棘纏繞顏青君的心。
忽然,一陣孩子的笑聲傳入耳畔。
她掀開窗簾,望向路邊正在嬉鬧的一對姐弟。
姐姐高高舉著梨膏糖,弟弟舉著手跳著去夠,夠不到便捂著眼睛哭了起來。
見他哭了,姐姐趕忙將梨膏糖遞給他。
弟弟立刻笑了,拉著姐姐的手撒嬌。
似曾相識的一幕讓顏青君眼眶一熱。
當年自己與蕭寒宸也是這般親密無間,然今日,一切都變了。
是姐弟,還是君臣,僅在蕭寒宸一念之間。
入了宮,引路太監徑直將顏青君帶去了太和殿。
殿門口,顏青君頓了一瞬,她抬眼看著龍椅上正襟危坐的蕭寒宸。
她怔然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清他的神色了。
她一步步踏入殿內,立于兩側的朝臣視線緊盯著她的腳步。
她站定后,朝蕭寒宸恭敬行禮。
待她直起身子,兵部尚書突然出列,朗聲道。
“上天已然示警,為了江山社稷,臣斗膽,請長公主莫要貪戀權位,交出兵權!”
顏青君還沒回話,眾臣異口同聲道:“請長公主交出兵權!”
心緒如浪翻涌,顏青君再也不能欺騙自己。
她閉了閉眼,淡然開口:“若本宮不交呢?”
話音剛落,數十侍衛涌入大殿,冰冷的刀刃將她團團圍住。
見狀,顏青君悵然一笑:“好一個先禮后兵。”
她轉頭望向蕭寒宸:“皇上也要臣交出兵權?”
第五章 七年之久
蕭寒宸淡淡勾唇,言語間尤帶親昵:“姐姐只要做長公主就好,接下來換朕來保護姐姐。”
聽了這話,顏青君心中又酸又疼。
是姐弟,還是君臣?
答案已經很明顯。
所謂相信,所謂保護,都只不過是奪取兵權的借口。
她看向神情淡漠的蕭墨執,一字字道:“臣,恕難從命。”
見顏青君這般強硬,群臣愈加憤慨。
你一句我一句數起顏青君的罪名,要皇上給她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