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濺在顏青君驚詫的臉上:“師父?”
長劍被拔出,牢頭無聲無息地栽倒在地,展風一劍劈開鎖鏈,將她護進懷內。
顏青君看著他清冷眉眼間隱隱的痛心,眼眶泛酸。
她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人關心自己的死活,可臨了展風卻來了。
被折磨了幾日的顏青君癱軟的如同一灘爛泥,展風將她打橫抱起朝牢門口走去。
顏青君喘著粗氣,臉色慘白卻笑了:“師父……等我死了,你可以……帶我去見爹娘……和哥哥嗎?”
展風擰眉:“不行!”
血汩汩從傷口淌出,顏青君眼睫猛顫。
卻聽展風聲音頭一遭有了波瀾。
“我不會讓你死。”
顏青君眼前漫上霧氣,靠在展風懷中,意識開始模糊。
走過幽暗的天牢,刺眼的日光照得她閉了閉眼。
謝傾塵慵懶而冰冷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展大俠果然武功蓋世,竟真的單槍匹馬劫持長公主!”
顏青君睜開眼,落日下,晚霞映著血一般的光輝。
天牢前方,是一片甲胄鑄成的城墻。
謝傾塵就站在那里,臉上帶著笑意,橙黃色的余暉似是都被他化成了寒冰。
顏青君心狠狠一抽,驟然明白了這是謝傾塵早就料到的。
他從一開始,就計劃好要將她周圍所有人趕盡殺絕!
顏青君臉上血色全無,然而下一刻,所依靠的溫暖將她更攬緊了幾分。
“別怕。”
展風抽出劍。
謝傾塵看著這一幕,眼中燃起叢叢火焰,心口處說不出的煩躁。
他冷哼一聲,手一揮,所有人朝展風拼殺而去。
“師父,放下我,走吧……”顏青君啞聲哀求。
展風卻宛若未聞,刀劍碰撞聲像是一道道響雷,震的人心慌。
滾燙而黏稠的血滴在顏青君的臉上。
士兵的……展風的!
展風臉色慘白,唇角滴著血線,通紅的雙眼堅毅地望著前方。
顏青君望著展風,渾濁的雙眸滿是不解:“為什麼要救我?你走啊……走啊……”
明明不久前他還想殺了自己。
在他眼中,她家國皆負,可為什麼還要冒險來救她?
展風輕啟薄唇,每個字都帶著血:“因為你是我……徒弟,我想讓你……活下去,自由自在的……活著。”
聽到這番話,顏青君眸色一震,恍如卡在心頭的刺突然被拔出。
她紅了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蒼色的衣衫不知是被自己的血還是他的血染成了紅色,每一步都在泥濘的地上留下了一抹殷紅。
“噗”的一聲,一支箭穿透展風的肩膀,劃過顏青君的鼻尖。
展風身形一顫,卻緊咬著牙將懷中人穩穩抱著。
顏青君眼淚頃刻決堤:“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又是一只穿刺穿蓋的箭,展風陡然跪倒在地。
“師父!”顏青君心如刀割,可全身卻無力地只能仍由他將自己護在身前。
下一瞬,無數支箭鋪天蓋地的射來。
顏青君只覺天都被這些利箭遮蔽,只剩下一片漆黑。
一支、兩支、三支……
隨著一聲聲悶響,展風胸襟的血團不斷變大,顏青君的心霎時被撕裂了一般劇痛。
血肉橫飛間,展風抬眸,啞聲溫言:“青君……不哭,師父……給你……買了糖葫蘆……”
他抬起顫抖的手,從懷里拿出一串糖葫蘆。
顏青君煞白的臉噙著幾分恐慌,腦子空白的只剩下了多年前與展風相處的點滴。
還沒等她接過滴著血的糖葫蘆,幾個侍衛突然一把將她扯離。
“師父!”
顏青君掙扎著,手無力地朝依舊保持遞糖葫蘆姿勢的展風伸去。
一侍衛忽然道:“放箭。”
“住手——!”
撕心裂肺的哀嚎絲毫不能阻止這第二次更無情的箭雨。
血色的身影仿佛跟著余暉緩緩消失,而所有的疼痛都像是匯聚在了顏青君的心上,將她所有的理智都盡數刺破。
那個對她如親妹妹,教她武功的師父,那個不茍言笑卻心思細膩的師父,那個總是在暗處保護她的師父……
顏青君無助地放聲大哭,更覺心中最后的支撐都開始崩塌。
箭雨終于停下,她推開侍衛,踉蹌地跑了過去。
“師父!師父!”顏青君顫抖的雙手竟無法觸摸到展風的身體,所及之處皆是冰冷的箭。
她怔怔看著地上那串和血混在一起的糖葫蘆,悲痛欲絕地捂著劇痛的頭嘶聲大喊。
哀慟的哭聲讓謝傾塵心緒煩亂不已,他走上前,一如既往地云淡風輕:“請長公主回去。”
顏青君看向她,滴血般的雙眼噙滿怨恨。
她緊抓起地上一支箭,用盡所有力氣朝謝傾塵刺去。
第十章 長安二十載
謝傾塵目光一凜,輕易地躲開將她掀翻在地。
“謝傾塵,我恨你!”顏青君嘶啞著嗓子瘋了一般怒吼著。
謝傾塵袖中的手緊緊攥起,吩咐侍衛將她帶會天牢。
最后一絲陽光都淹沒在漆黑的夜中,陰暗寒冷的天牢彌漫起一股絕望的氣息。
顏青君不吃不喝,靠在墻邊目光空洞地望著墻上的一扇小窗。
沉重的牢門再次打開,蕭寒宸走了進來。
見從前那般明媚的人狼狽而蒼白,他面色一沉:“姐姐。
”
顏青君遲鈍地抬起頭,一言不發。
陌生的眼神刺的蕭寒宸心一緊,可更厭惡她對自己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