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渾身是傷的顏青君,癡情的眼神卻帶著絲暴戾:“我已經把那些打你的人全都處死了,我不會再讓姐姐受到任何傷害。”
蕭寒宸絲毫不在乎顏青君滿身血污,伸手將她抱起離開天牢。
“姐姐,以后你乖乖地待在我身邊好不好?”
似是孩童般天真的語氣卻讓人聽著膽顫心驚。
顏青君想逃離,卻再沒有多余的力氣掙扎,只能任由蕭寒宸將自己帶走。
她從沒覺得皇宮的夜這麼冷這麼漫長。
無論蕭寒宸給了她多少華服首飾,她始終是一襲白衣,發間一條素色緞帶。
不知過了幾天,妝妃突然來了。
當看見消瘦得不成人形的顏青君,她頃刻紅了眼。
印象中,她是一身戎裝意氣風發的俊秀將軍,如今竟成了籠中鳥。
“長公主。”妝妃輕喚了一聲。
顏青君黯淡的眸色閃了閃,沒有說話。
“謝傾塵謀反,攝政王也反了,皇上自食惡果,自顧不暇,我是來帶您走的。”
聞言,顏青君心一震:“你說什麼?”
妝妃不忍的說:“其實當初天燈墜毀、大祭司占卜一事都出自皇上之手,”
“謝傾塵背后站著世家勢力,也早就蠢蠢欲動,而攝政王……當初大臣集體上書就是他指示的!他為你說話,是以退為進啊。”
短短幾句話就像在顏青君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上,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被他們玩弄于股掌之中卻毫不自知。
顏青君眼眶一熱,悲戚笑道:“原來如此……”
“那你呢?你想要什麼?”
妝妃沒說話,只是說:“過兩日,我就來接您。”
可過了兩日,顏青君沒有等到妝妃,宮內忽然響起凄厲的慘叫。
攝政王的近衛沖進顏青君宮中:“云奚奉王爺之命,護送長公主出宮。”
顏青君看著他手中滴血的刀,聲音沙啞的有些蒼老:“他終究反了嗎?”
云奚面無表情:“不反就得死。”
顏青君聽出他語氣中隱隱憎惡,不由又問:“你恨我?”
“若沒有長公主,王爺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云奚看著她,眼神如同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顏青君僵在原地,心的某處似是因著這番話慢慢塌陷。
是啊,是她的錯。
若她不手握兵權,若她早早死在戰場上,是否一切都會回到最初……
半晌,顏青君扯了扯唇角:“你這般恨我,必不是真心來護送我的吧。”
云奚冷眸一變,忽然跪下將劍雙手奉上:“此事因長公主而起,還請長公主莫再霍亂天下。”
太和殿前。
三軍劍拔弩張,不久前才同仇敵愾的三人此刻兵戎相見。
蕭寒宸像是個看客,目光陰桀:“不愧是朕的臣子,謀反都做的滴水不漏。”
謝傾塵彎起嘴角,眉梢眼角都帶著十足的野心:“能爭為何不爭?”
聞言,蕭墨執神情漸冷:“賢者安天下,你不賢,便休怪人反。”
說話間,他不由擔心起顏青君。
不知云奚有沒有將她安全地帶出。
突然,渾身是血的云奚捂著手臂踉蹌地沖了過來:“王爺,長公主搶了劍和馬,朝城樓去了!”
聽見云奚這番話,原本對峙的三人心中皆是一頓。
謝傾塵、蕭寒宸和蕭墨執互視一眼后不約而同地斂去鋒芒朝城樓趕去。
殘陽中,一抹白色的身影迎風佇立在城墻上。
搖搖欲墜的身影刺的匆忙趕來的三人心一震。
“青君,快下來!”蕭墨執急切地喚了聲。
顏青君望著已經滿目瘡痍的長安城,慢慢收回了目光。
一路上,血和嘶喊像是一根根刺穿心的箭。
顏家苦苦守衛的江山變得如此混亂,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畢竟這一切,皆因她而起。
“顏青君!”
謝傾塵的聲音讓顏青君回過神,她啞聲道:“你終于叫我的名字了。”
悲涼至極的語氣讓謝傾塵眸色一緊。
晚霞映著顏青君的臉,平靜卻又絕望。
蕭寒宸攥緊韁繩,目光緊緊盯著她:“姐姐,跟朕回去吧。”
回去?
她也想,可惜……
“回不去了。”顏青君淡淡道。
她滿腔憤懣沒有歸處,本該慟哭卻沒了眼淚。
所有的所有,都變成絞在心口的無力。
她看向謝傾塵,望著那雙冷漠到從未有過自己影子的眼睛:“我全心全意愛著的夫君心有所屬,為了別人不惜厭棄陷害我。”
顏青君頓了頓,復看向蕭寒宸:“我小心護著長大的弟弟,為了江山與我反目成仇。”
她仰頭雙肩一松,目光落在蕭墨執身上:“我曾交付生死的知己,為了權勢地位……也要置我于死地。”
最后,顏青君看向手中長劍,露出一個蒼涼的笑容:“而視我為叛國的師父,反為了我萬箭穿心,尸骨無存。”
她語氣平淡地像是在講著一個個故事。
瑟瑟寒風卻將這字字泣血吹去了長安的每個角落。
謝傾塵全無平日的桀驁,緊握的雙手青筋凸起。
他不該在乎顏青君的生死,可眼前的一幕卻像是一只大手死死扼住了呼吸。
蕭寒宸命人上城樓,可得知門已被鎖死后,心霎時沉進了深淵。
蕭墨執正想開口勸,卻見顏青君拔出了劍,他忽的明了,心弦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