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朋友們吃完飯之后，打算去坐夜游船，只是肖美云買了點特產，準備帶回去給肖螢嘗嘗，就說先回酒店一趟，把特產放下，讓她們先去碼頭，她一會兒就打車過去會合。

空地上，衛懷義喊完肖美云的名字，卻不見回音，于是問旁邊玩平衡車的小孩子，“剛才站在這里說話的阿姨，你們有認識的嗎？”

小孩子們搖搖頭。

“我聽見她們一直在說坐船的事情。”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小男孩忽然說道。

衛懷義：“坐船？”

小男孩：“嗯，說是一會兒碼頭見。”

衛懷義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晚上七點二十分。

縣城不大，能坐夜游船的，他大概知道是什麼地方，如果沒記錯的話，開船時間是每天晚上的八點。

于是衛懷義謝過小男孩，打車就往碼頭去。

肖美云打車到了碼頭，與朋友們會合，然后買票上船。

永安的夜景比不了山城，但是還是別有一番風景，尤其是與舊時好友一邊吹風一邊聊天，還是非常愉快的。

她們聊了好半天，好友們就陸續回船艙，剩下肖美云還在吹風。

“好久不見。”肖美云的耳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她扭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男人站在自己旁邊。

她愣了得有十秒鐘，才吐出一句：“啊？”

衛懷義笑了笑，“不認識了？”

肖美云花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懷義？”

當肖美云還是衛懷忠的妻子的時候，她便是這麼叫他的，但是話音出口，她又覺得這種只叫名不叫姓的叫法太親昵，十分不妥，感覺有些尷尬，她又不方便連名帶姓再重復一遍名字，于是只好順著說道：“你怎麼在這里？”

衛懷義：“我來這邊辦點事兒，看見游船就順便坐一坐。”

肖美云忽然想起，剛才走在天橋上，似乎有人叫她，還是個男人的聲音，于是脫口而出：“剛才你叫我了？”

衛懷義愣了一下，原來肖美云聽見了，但是承認的話，就得承認自己是一路追著她到游船上來的，根本不是什麼“順便坐一坐”。

衛懷義有些語塞，但還是承認道：“是。”

肖美云很是吃驚，一晚上還能碰見兩次？！于是感嘆道：“這也太巧了！看來永安真是不大！”

衛懷義突然沒忍住，笑了起來。

肖美云能想到是一小時內偶遇兩次，都沒想到他是故意跟來的。

這一瞬間的天真，在衛懷義心里，忽然間縮短了杳無音信的二十年。

二十年的滄桑仿佛一筆帶過，肖美云還是多年前那個肖美云。

肖美云納悶道：“你……笑什麼？”

衛懷義笑著擺擺手，“沒什麼沒什麼。你……最近怎麼樣？”

肖美云：“我挺好的。你們也挺好的吧？”

衛懷義：“也挺好的。”

兩人在晚風中沉默了一會兒。

衛懷義：“肖螢……現在都二十多歲了吧。”

肖美云：“對，肖螢比你們家衛清許小一歲的樣子吧，我記得。”

衛懷義：“是工作了？還是在讀書？”

肖美云：“工作了。”

衛懷義：“在哪里工作呢？”

肖美云：“在山城。”

衛懷義：“在山城？”

肖美云：“之前在北京工作，今年回來了。”

衛懷義琢磨了一下“回來了”這三個字，也就是說，得肖美云在山城，她才會把肖螢從北京到山城稱為“回來了”。

衛懷義：“你也在山城？”

肖美云點點頭。

衛懷義：“我一直以為，你們搬遷過去之后，就一直生活在那邊。

”

肖美云：“回來得有十來年了。”

衛家陸續遷居山城也有十來年了，等于這十來年里，其實他們都在山城，距離并不遠。

衛懷義有些淡淡的惘然。

衛懷義：“當時怎麼想著回來？”

肖美云：“當時有人介紹了個對象，是山城這邊的，我跟他結婚，就帶著肖螢回來了。”

雖然肖美云再婚，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聽到她親口說出來，衛懷義心里還是仿佛壓下了一塊石頭。

衛懷義：“原來是這樣。”他轉過頭，扶著欄桿，看著江景，以免臉上流露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表情被肖美云看見。

“對了，當時你給我的存折，我一直想還給你，還有就是……跟你道謝。”肖美云忽然說道。

“什麼存折？我都忘了。”衛懷義笑了笑。

肖美云：“我根本沒想著在這兒碰見你，存折我沒有帶身上，你給我一個快遞地址，我回家以后，快遞給你。”

正常情況下，這種事情，肖美云肯定是要登門道謝并且送還存折的，但是因為他們這種情況，肖美云覺得不合適專門去衛懷義家里還存折。

那如果專門叫衛懷義出來，再把存折送還給他，好像也不合適，仿佛給人添麻煩似的，還讓人專門跑一趟。

肖美云說完這句話，衛懷義那邊一聲不吭。

肖美云一下子覺得，是不是自己說快遞送還，太不禮貌了，于是趕緊解釋道：“那個……你借給我的錢，真的幫了大忙，真的是大忙！我一直想把錢還你……”

衛懷義：“錢是給你的，不是借你的，你不用還。”

肖美云：“當然要還了！快遞可能不太安全，我還是當面給你吧，你現在是在山城嗎？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衛懷義心想，好不容易見面，肖美云卻一直在說還錢的事情，好像非常希望還了錢之后，就與他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