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這般想著，但離開梁宵視線之后，還是難過得雙眼通紅。愛他太久，他就像她的血脈般融在身體中，若要剝離出去，非得傷筋動骨。

這晚，林穗再度失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空將明，才熬不住地進入沉眠。

不過，她很快就被人吵醒。

烏木骨在洞外喚了她兩聲，見她沒有回應，火急火燎地跑入洞中，直接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推醒：“穗兒，你答應了梁宵什麼東西？他正在跪行圣山！”

“你說什麼？”林穗剛剛入睡不久，頭腦昏沉得很，聞言直接嚇醒了，連外衣都沒來得及穿，趿著鞋子就往外跑。

而圣山周圍，從未這般喧嘩過。

許是聽到消息，早起的胡羌族人都跑過來看熱鬧。梁宵跪在結著冰的石階上，黑發凝霜，嘴唇干裂，鮮血從他腳下溢出，沿著透明的冰塊往下流，簡直觸目驚心。

第27章 心緒大亂

有那麼一瞬間，林穗像是被凍僵了，嘴唇蠕動，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梁宵竟沒有退卻？

當著這麼多曾經的仇敵跪下，于他難道不是折辱嗎？為什麼他瞧起來滿臉平靜，甚至眉頭都沒皺一下？

那可是一千六百八十九級臺階啊，他已經快爬到頭，只剩下最后幾階，該是跪爬了一整晚吧？她知道那種痛苦，像是有劇毒的蟲子在沿著每一寸筋骨涌動，又酸又痛又麻，恨不得立刻就舍棄這具沉重的身軀。

恍惚間，梁宵已經跪完最后一級臺階，他試圖站起身，但沒使上力氣，剛剛站了一半，就再度跪了回去。

“嘭”地一聲悶響，聽得人牙根發酸。

林穗下意識地往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去扶他，可他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竟強忍痛苦，自己站了起來。

“請姑娘，”梁宵看向林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但眉梢微揚：“兌現自己的承諾。”

“何必呢？”林穗的聲音發顫，眼神也動搖得厲害：“太晚了，她已經不再需要你來救她。”

梁宵雖流了一身冷汗，意識卻很清醒，當即瞇著眼睛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需要他救？難道因為已經有人救活了她？這個念頭掠過腦海，他的心跳得更加迅速，黑如曜石的眼眸中幾乎透出耀眼的光亮來。

“阿依的意思是，”烏木骨眼見情況不對，立刻挺身擋在林穗身前：“已經魂消魄散的人，是不可能被拯救的，明白嗎？你已展露出誠意，我們也不為難你，會依諾為你解除巫毒。”

梁宵執著地看向林穗。

林穗死死攥著手心，以痛楚壓制住紛亂的心緒，轉眸看向烏木骨：“讓其他人散了，你扶他進來。”

聲落，她倉皇地轉身，等離開梁宵的視線，才發出一陣壓抑著地咳嗽聲。她急急取出個瓷瓶，倒出個藥丸，放入嘴中。

她這會兒的情緒有些不穩，看著梁宵渾身是血的模樣，差點兒忍不住落淚，便只能用忙碌來轉移心情。

梁宵的體能比她好，跪完全程都還能站起來，可當初她雙腿酸痛了足足半個月，期間半點兒動彈不得，稍微疏忽就可能變成一個殘廢。

所以，梁宵的身體也得好生調理才行。

烏木骨很快就攙著梁宵進來了。

石洞寬廣而幽深，因為到處逸散著藥香，倒不顯得沉悶，除林穗居住的房間外，還有用來待客的廳屋及放著古籍的書房等，烏木骨便帶著梁宵在廳屋坐下。

林穗已調制好活血祛瘀的藥膏，正想掀開梁宵的褲裳，看看下邊的傷口，烏木骨接過她手中的藥碗，再順勢將她往外一推。

“阿依，男女授受不親，我來替他擦藥，你先去洗漱吧！”

經他提醒，林穗才想起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形象，再加上烏木骨也是個醫者，醫術不差，她放心地往里走。

很快就梳洗穿戴好，而外邊烏木骨也為梁宵擦好傷藥，并道：“將軍，你傷得不輕，暫時不宜動彈，還是先下山養病吧！我留了兩個體力強盛的族人在外面，他們會用竹輦抬你下山。”

梁宵眸光一轉，看向慢慢走出來的林穗：“不知記載秘術的書籍，能否能帶下山觀閱？”

烏木骨臉色一變，當即否決：“當然不行！”

梁宵點點頭，眼神依然落在林穗身上，神情客氣有禮：“那就叨擾姑娘了。”

第28章 起了疑心

林穗懵了懵，隨即反應過來：“你要歇在圣山上？”

“不行，想都不要想！”這是烏木骨竭力反對的聲音，由于激動，尾音甚至變了調。

“若不方便，我會呆在書房，半步不出。”梁宵說道。

“你做夢！”烏木骨站起身來，雙眼噴火地盯住梁宵：“阿依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豈能跟你共處在一個屋檐下？你若想學秘術，就等到傷好之后，而且要在我的陪伴下方可前來，懂嗎？”

“據我所知，貴族民風開放，甚至有走婚的習俗，并無男女大防。何況，除了歲歲，這世上再無女子能入我眼，少族長盡管放心。”

他這話暗含深意，像是在指責烏木骨三心二意般，令烏木骨心頭狂跳。

是了，梁宵知道他喜歡林穗，而且從東武前來胡羌族，他們結伴而行，梁宵早看出來他也有復生林穗的打算……可眼下知道林穗魂生在阿依身上繼續活著，他再提起她時，就沒了悲痛與急切，對林穗的情意也自然而然地表露在阿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