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管他是回去東武，還是戰死在西境城，都跟你沒有關系，請你好好地做我的妻子，行嗎？”

林穗的眼淚“唰”地就落下來了。

她知道烏木骨說的沒有錯，從她死在鎮西將軍府的湖水中開始，她跟梁宵就再無可能。他是東武國風光無限的將軍，她是胡羌族一呼百應的圣女，他們之間，不管是誰為了對方叛國，都得背負一世罵名，也再無寧日。

“可是骨頭，”她哽咽著，憤怒著，泣不成聲著：“唯有他好好活著，我才能好好地做你的妻子，你為什麼非要逼著他去死？”

“你太愛他，”烏木骨的眼睛也紅了：“只要他還活著，我就永無機會。”

林穗怒吼：“可他死了，我也會跟著死去！”

烏木骨愈發用力地抱住她：“我不會讓你死！”

“骨頭，算我求你，你馬上派人去救他，然后送他回東武，行嗎？我向你保證，此生再不會跟他聯絡，也再不想他，你救救他吧！”

“來不及了，他再回不去東武，”烏木骨搖頭：“他違抗皇帝的旨意，已經成為東武的叛徒，回去也是個死。而且，經過上次戰爭，胡羌族只剩下三萬騎兵，救不了他，我得保存實力，庇佑我的族民！”

“好，行，我不求你。”

林穗強忍住悲痛，抬手抹去眼淚，用力推開他就要往外走，可烏木骨再度伸手抱住她：“穗兒，放棄吧，他已經沒有活路。你不要怨我，我沒有逼過他，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她哪來的立場怨他？她怨的是自己！“他是為了我去迎戰，我若無動于衷，我還是個人嗎？我不能讓他孤零零地上路，我要陪著他，你放手！”

“那誰來陪我？”烏木骨哽咽著質問她：“我們才剛剛成婚啊！”

這句話，像一柄尖銳吸血的刀，瞬間抽走林穗全身的力氣。她輕輕一笑，眼神空洞無神：“好，我陪你，陪你。”

第44章 大結局

三日之后，邊境傳來消息，梁宵孤身迎戰東武十萬士兵，而后……身卒。

據說，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他都持劍拄著地面，沒有倒下。

東武士兵敬他英勇無雙，將他的尸體帶回東武國安葬，也遵他遺愿，自此退兵，沒有再繼續進犯胡羌族。

林穗沒有出面去奪回他的尸體。

一來人死如燈滅，再做什麼都沒有意義，二來東武才是他的故鄉，哪怕他臨死時背負罵名，過往的戰績也不可磨滅，他會被厚葬。

“穗兒，你想哭就哭吧！”這三天里，烏木骨怕她做傻事，一直看她看得很緊，見她神情愣怔，半晌沒有動彈，就軟聲勸慰她。

“我要回圣山。”林穗道。

烏木骨頓時警惕，但聲音愈發溫柔：“你回去做什麼？胡羌族沒有和離的說法，我們既已成親，就得一輩子都捆綁在一起，再不能分開。”

林穗淡淡看他一眼，抬腳往圣山走。

烏木骨伸出手，想攔她，但觸到她冰涼的肌膚時，還是改為握住她的手，牽著她上山。

他現在才知道，她說的梁宵死了，她也會跟著死去是什麼意思……她的身體還活著，還呆在他的身邊，可她的心跟著梁宵一起去了黃泉。

甚至，她已不想繼續活下去，所以拒絕換命蠱，就艱難地熬著，熬到咽氣。

他留不住她，也勸不動她，于是跟著煎熬，只是三天而已，看著她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樣，他都快撐不住了。

他開始后悔，早知道，就該讓梁宵在遙遠的京都好好活著，這樣她好歹還能有點兒盼頭。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他該怎麼彌補？

林穗不知道他的心思，只靜靜地看著臺階上的陳舊血跡。這些血，有她的，也有梁宵的，一起融在灰塵中，再無法分辨。

梁宵為她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她也得再為他做點兒事情。

到了石洞，林穗把熱嘉支開，讓她暫時不要回來圣山，然后當著烏木骨的面，拿出特制的朱砂、符咒、招魂幡等物，開始布陣引魂。

她要像阿依當初招她魂魄那樣，用秘術招來梁宵的魂魄。

而載體，就是她自己。

不管生死，她都跟梁宵同在。

烏木骨察覺到她的意圖，表情大變，急急抓住她的手：“穗兒，不要這樣，你現在的身體已經很虛弱，再承不住任何術法……若強行施展秘術，你會爆體而亡！”

“對不起，骨頭，”林穗任他抓著手腕，可神情堅定，半點兒沒有動搖：“欠你的，我下輩子再還你吧！”

烏木骨的眼眶赤紅，既絕望，又痛苦：“梁宵舍命救了整個胡羌族，你不欠我，是我欠他的……你睡會兒吧，等醒來后，你會看見他！”

林穗不解，正要發問，烏木骨抬手點住她的睡穴，她頓時軟倒在他的懷中。

視線的最后，她看見烏木骨含著淚，對她說道：“穗兒，不要忘記我。”

她滿心不安，可意識混沌，終是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石洞中依舊悄然無聲，林穗驚坐而起，忽地感覺心臟處癢癢麻麻，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爬，她眉心一跳，立刻倒出些藥粉，抹在指尖。

瑩白的肌膚下，像是有什麼線狀的東西在游動，是換命蠱！

烏木骨給她吃了換命蠱！

林穗急急起身，正要去尋他，卻見烏木骨平躺在外間的地上，雙眼緊閉，呼吸微弱，她急忙跑上前把他抱起來，邊替他診脈邊啞聲喚他：“骨頭，骨頭，你快點醒醒！”

烏木骨沒有反應，她轉身拿出一套針具，剝開他的衣裳，以針灸的辦法替他疏通血脈。

忙碌半晌，烏木骨終于慢慢睜開眼睛，他看著她，眼神繾綣而溫柔，語調微微上揚：“歲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