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家也知道，齊跡是一個話很少的人，他的社會關系比許悅舟還簡單，剛剛當警察，案子都沒辦過，他又能得罪誰去？

時間來到 2010 年 12 月 31 的早上，這天下著大雪，張強出門時猛然發現，自己家門上居然貼著一張字條，和一年前的幾乎一模一樣，一張表格，上面有時間，有對號和叉號，寫的字是：

我殺他的理由。匿跡者。

殺到我頭上來了？找死。張強迅速警覺，但仔細觀察了一圈，發現附近連個人影也沒有。

上次是殺“她”，這次是殺“他”，匿跡者的目標是個男性。

就在張強思考時，手機響了起來，張強立馬緊張起來，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也不管外面雪下的多大，開上車就走。

因為在去年 1231 案中精神受了打擊，齊跡沉浸在許悅舟死去的傷痛中無法釋懷，以至于調整了很長時間，才重回物證科。早上正在值班的他接到張強的電話，聽著對方急切的語氣，齊跡問道：“去哪里？”

“是匿跡者，老城區，你快帶物證科的人來，全員！”

也來不及管今天是不是許悅舟的忌日了。當時下著大雪，馬路上幾乎每輛車的輪胎上都綁著一圈防滑鏈，但齊跡沒有絲毫猶豫，依舊開的飛快。

案發地點是涼海市的一個老小區，發現尸體的人是某供水公司的修理工，報案的是小區物業人員，這幾天下雪，有不少小區業主反映自家水管出水量小，于是聯系到了物業，物業懷疑可能是總管道的隔熱層年久失修，找來維修工檢查。

剛打開地上的井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這個修理工膽子也大，伸著頭捂著鼻子往下看，一具血肉模糊的男尸就在斜下方不遠處……

趕到現場時，齊跡早上吃的豆漿油條全吐了出來。這種場面張強見得多了，他一邊啃著煎餅果子一邊說：動物的 DNA 里有一種基因，不管是哪種動物死亡時，尸體所散發的味道會提醒同類有危險，當然，人也是動物，所以活人聞到死人的味道，會比其他動物尸體的更難聞，這是刻在 DNA 里的警告。

“自從一年前你出了事，我就聽局長的，盡量不讓你親自去現場，現在看來，人還是需要鍛煉。”張強拍了拍他肩膀，鉆進了那個敞開井蓋的下水道。

“我沒事。”

在匿跡者的案子上，齊跡不能退，也不可退，他捏住鼻子，跟在師父的身后一起進了地下。

死者身上除了幾張小額紙幣，沒有其他物品，不容易確認身份。

“死者年齡 30 歲上下，是被人刀殺的，身上還有多處擊打傷害。我剛從上面聽路法醫說，這里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只是個拋尸現場，初步估算這人死了至少一個月以上。”

張強拿出了早上在家門口貼著的那張字條，說：“如果這是匿跡者干的，他這次沒在 12 月 31 號當天殺人，但他怎麼控制尸體正好在 12 月 31 號被發現？”

“報案的人有點嫌疑。”

“查，無論是不是，都得查一查。”張強說：“剛才下去的時候我簡單看了一下，估計又是燃燒滅跡法，沒錯，匿跡者真的回來了，還又挑了個 12 月 31 號，你們在周圍找找，看看有什麼線索，現場這邊我來處理。”

齊跡跟著刑警隊的人一起在雪地里搜查了起來，這個冬天很冷，經常連著下好幾天的雪，法醫初步估測死者死亡時間在一個多月前，就算能找到線索，價值也不會太大。

雖說現場勘查沒有找到什麼可用的線索，但經過與近期涼海市失蹤人員比對，死者的身份當天便確認了——象棋大師石國興，一個月前失蹤。

警方隨即展開調查，卻也一無所獲，石國興被害時 31 歲，未婚，社會關系簡單，作為一名棋手，他的全部時間幾乎都用在下棋上。經過調查，報案人沒有嫌疑，石國興也沒得罪過什麼人，兩起案件的死者石國興和許悅舟兩個人沒有任何聯系。

這件事引起了省里的重視，將兩起 1231 案并案偵查。雖說兩死者沒有關系，但不論是匿名信、表格、手法還是匿跡者的署名，都說明這是一個人干的。雖說第二起案件中，尸體的死亡時間不是 12 月 31 日，但兇手 12 月 31 日在張強家門口貼匿名信，就是赤裸裸地挑釁。第一次，當著齊跡的面殺人，第二次，匿名信貼張強家門口，首先說明他知道張強家的地址，肯定是蹲過點，這似乎有一種在針對物證科的樣子。

和刑警不一樣，物證科基本不用親自抓兇手，更別說得罪人了。這個工作無非就是提取各種痕跡來研究嘛，又不和人打交道。

按照張強的意思，大家又對近幾年的案子進行了梳理，排查一下有沒有對物證科經手的案子存在爭議或者質疑的。

這幾年物證科沒什麼大風浪，匿跡者要是因為私仇針對物證科，那總得拿出點理由來。

那麼，所有的調查到這里似乎找不到什麼好方向了，不過還有一個東西大家從沒真正研究明白——匿名信上奇怪的表格，表格的形式為 3 列 N 行，包含了時間，包含了對錯兩種符號，似乎是對某兩件事情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