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琴斷不詳
酷夏,大雨連綿。
錦衣衛指揮使府邸。
一小院中,葉悅棠衣著單薄,纖長的手指落在陳舊的古琴之上。
她一遍遍的彈著《長相思》,腦海中是曾經故人所寫之辭。
“憶歸期,數歸期,夢見雖多相見稀,相逢知幾時。”
這辭是說女子盼望遠在外地的愛人。
而葉悅棠所念之人是自己的夫君,他咫尺之遙,心卻遠在千里。
這時,丫鬟碧草端著一壺剛泡好的茶水過來,神色擔憂。
“夫人,休息一下吧。”
聞言,葉悅棠放在琴弦的手一頓,“蹦!”得一聲,琴弦應聲而斷。
葉悅棠怔住。
“轟隆!”
一道雷聲驚醒了她。
葉悅棠抬頭看著外面如瀑布般的大雨,輕聲問:“大人回來了嗎?”
碧草面露難色,搖了搖頭。
葉悅棠見狀,視線落在一旁桌子上擺放的靛藍色女官服和禮部的任命文書上。
她多年努力,本該成為教坊司正三品掌事。
可如今,文書下來,她卻成了從三品尚儀。
而掌事之位卻由傅禹剶一直心儀之人擔任,一個根本不懂禮樂的人!
“嘎吱——!”
房門被人用力推開。
傅禹剶一身藏青色錦衣衛服走了進來,此刻本是炎夏,然而他身上卻帶著一股子寒氣。
碧草見他回來,忙退了出去,將門關好。
傅禹剶清冷的眸子落向葉悅棠,余光看到桌上擺放的官服和認命文書,冷嘲熱諷道:“怎麼,晉升為尚儀不開心?一副晦氣哀喪的臉。”
冰涼的話讓葉悅棠心尖一顫,好看的杏眸中滿是悲痛。
“你為何要將教坊司掌事之位給柳雪?”
傅禹剶沒有回答,脫掉外衣,朝里間走。
葉悅棠看著他的背影,手不由握緊,指尖陷進掌心。
“你可知我在教坊司苦習十數載,酷暑寒冬不敢懈怠,才終于得到禮部認可,得考核之資?”她眼尾發紅一字一句。
傅禹剶腳下一頓,轉身冷漠的看她。
“那又如何?只要她想要,本督就會幫她得到!”
聞言,葉悅棠背脊僵硬,心底發涼:“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當今世上,有誰的夫君會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相濡以沫的娘子?!
可她的話,并未讓傅禹剶愧疚。
他的聲音涼薄至極:“本督可從沒把你當妻子。”
惡語傷人六月寒,葉悅棠臉色霎時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
傅禹剶不欲與她多交談,就要進入內房。
葉悅棠在這時起身,喉嚨哽咽:“柳雪心儀之人根本不是你,她早已成婚,你這麼做,值得嗎?”
屋內剎那間變得窒息起來。
葉悅棠雖看不清傅禹剶的神情,但也知自己是戳到了他的痛處。
她一步步走上前,放下以往的矜持,輕輕地抓住了他的衣袂,聲音沙啞。
“夫君,你我成婚五年,棠兒一直盡著自己的本分,不求你心儀,只求你真心相待。”
傅禹剶聽著這話,心底莫名不適。
他正要開口,外面一個小廝忽然跑來稟告。
“大人,柳雪姑娘出事了!”
傅禹剶聞言,墨瞳微縮,扯開了葉悅棠的手,疾步而去。
葉悅棠看著他毫不留戀的背影,外面細雨飄進,仿佛落進了心里。
第二章 更勝一籌
γ
傅禹剶一夜未歸,葉悅棠也沒有休息。
天色未亮,她就換上了從三品尚儀的服飾,獨自去往宮中。
路上,暴雨如柱。
葉悅棠撐著傘到達教坊司,遠遠就見一身素紗單衣的柳雪正在殿內教授眾人跳霓裳舞。
這舞是不久后迎接戎國所作。
柳雪跳得卻滿是瑕疵,可眾人口中卻盡是奉承。
這時,柳雪也看到了門外的葉悅棠,她眼中閃過一絲得棠,停下了舞步。
“棠兒姐姐,你來了,正好伴舞還缺一位。”
此刻她傲慢得神情像是一根針入了葉悅棠心口。
葉悅棠強忍著平靜地從她身邊走過,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她,只對在場其他人說。
“禮部讓我們籌備典禮事宜,你們若是懈怠,到時可是殺頭大罪。”
眾人聞言,皆朝葉悅棠拜了拜,開始各自練習。
柳雪被忽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如今雖然做了教坊司掌事,卻不敢對葉悅棠造次。
因為葉悅棠不僅僅是傅禹剶之妻,還是當朝最受寵的嫡公主靜安身邊的大紅人。
她佯裝委屈再次走上前:“棠兒姐姐,如今我才是禮部親授的教坊司掌事,名正言順的領舞,你越級掌事會不會不好?”
話落,她沒等葉悅棠回答,又自葉自說。
“昨夜指揮使大人告訴奴家,姐姐你驕縱,我還替姐姐你說道了一番呢……”
葉悅棠本不屑和她糾纏,可柳雪當著眾人面說出這話時,她整個人都難以平靜下來了。
她與傅禹剶是皇上欽點的婚姻,世人皆知。
可柳雪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知道她與傅禹剶的事了。
葉悅棠強壓住心底的酸澀,看向她:“不是我驕縱,是你無能無德,不配做教坊司掌事。”
話落,她不葉柳雪詫異的神情,徑直來到舞臺中間。
而后,葉悅棠將剛剛柳雪跳的舞蹈再次跳了一遍,這一次沒有一絲的瑕疵,動作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一陣寂靜之后,眾人吸氣鼓掌之聲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