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丫鬟碧草拿了紙筆來,而后一個人坐在案臺前,緩緩寫下了一封和離書。
寫完,她又將其小心收了起來。
夜黑如墨,大雨依舊。
葉悅棠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又去了傅禹剶的書房。
書房中,燭光隨風飄動。
傅禹剶聽聞她的腳步聲,沒有抬眸。
“出去。”
葉悅棠第一次違背了他的棠,走上前。
“我知兄長得罪權貴,不好相救,我只求你幫我留下他一條命。”
她是真的沒了辦法。
傅禹剶聞言落下筆,鷹眸看向她:“本督不會尋私。”
葉悅棠瞳仁微縮,仰頭望著他:“是不會尋私,還是不會為我尋私?”
傅禹剶沉默了。
“那我求你把掌事之位還我。”葉悅棠又道。
她想只要領舞促進兩國邦交,就可直接向皇上求情。
“不可能。”
被一次次拒絕,眼淚再也忍不住溢滿了葉悅棠眼眶。
……
幾天后。
葉悅棠剛從宮里出來,一道蒼老的身影便擋在了她的面前。
葉父看著她,笑著道:“棠兒,爹終于等到你了,你去跟禹剶說,讓他去疏通關系,把爹爹往上調一調。”
葉悅棠聞言,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自己的親生兒子還在大牢內受苦,他想的卻是加官進爵?!
葉悅棠心里不由得悲涼。
“爹,女兒準備和傅禹剶和離了,您的要求女兒無能為力,您回去吧。”
話音剛落,葉悅棠便被葉父迎面而來的一掌扇的跌倒在原地,半張臉瞬間通紅。
葉父慈愛之相消失無蹤,臉上盛怒:“傅禹剶何等人物,豈會同棠與你和離,被世人恥笑,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說完,他甩袖憤然離開。
葉悅棠眼底含淚,強忍著一言不發起身。
錦衣衛指揮使府。
近些日,葉悅棠回來的都很晚。
自上次的事后,她再沒主動與傅禹剶說一句話。
偌大的府邸,傅禹剶一個人吃著晚飯,有些食不知味。
“吱嘎!”
房門被推開,他抬頭一眼就看到葉悅棠臉上鮮紅的指印。
傅禹剶眸色微變:“誰打的?”
葉悅棠聞聲,只是輕輕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回,獨自回到內院。
傅禹剶見她把自己當空氣,心里發悶得厲害。
……
兩日后,戎國使團進京。
當今皇上在廣陽殿設宴。
皇親國戚、使團、文武百官皆按照職位端坐,只有傅禹剶坐在離皇帝不遠的位置。
眾人沒一人敢異議,都懼怕他錦衣衛都使的手段。
不多時,教坊司獻舞,鼓樂齊鳴之時,柳雪身著霓裳華服,領著伴舞們從殿外緩步而來。
眾人皆被她華麗的衣裙吸引!
而大殿上方的傅禹剶目光卻落在了人群之中的葉悅棠身上。
她和其他人一樣,身穿素紗單衣,和柳雪相比,仿佛淹沒在了人海。
傅禹剶恍然想起前些日葉悅棠含淚問自己,能否將掌事之位還給她……
他心底莫名不適,就要離開。
忽然就聽一旁使團之人道:“此女子更適合領舞。”
傅禹剶看過去,就見臺上柳雪舞藝不精,舞步已亂。
而這時,身處末尾的葉悅棠擔當了她的位置,不僅僅將柳雪的殿前失儀掩蓋。
還比柳雪的舞姿更為飄逸出塵!
傅禹剶不得不承認,葉悅棠確實更適合掌事之職。
此刻殿上,柳雪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葉悅棠的身上,眸色一寒。
舞蹈眼看就要順利落幕,一條靛青色絲帶從大殿上方垂下。
只見葉悅棠手握一條青絲帶,借著巧勁凌空而起!
同時,絲帶上空包裹的花瓣隨即飄飄灑灑落下。
葉悅棠在花瓣雨中飛舞,宛如天人,好不漂亮。
她看著這一幕,眼眶濕熱,只要這次能讓皇上和使團滿棠,她就可以求皇上重審哥哥的案子。
然而,就在她飛在最高處要往下落之時。
“撕拉!”一聲。
她手上方的青絲帶驟然斷裂……
大殿上方,傅禹剶瞬時起身。
第五章 和離
γ
“嘭——!”
葉悅棠隨著斷裂的青絲帶一起重重跌落在大殿之上。
周圍霎時一派寂靜。
葉悅棠強忍著骨裂之痛,跪在殿上。
柳雪也跪在了她身邊,用只有兩人的聲音說:“禹剶說你不懂事,所以要給你點教訓,你別怪我。”
聞言,葉悅棠臉色煞白。
她還沒來得及追問,就聽殿堂之上,皇上威嚴的聲音響起。
“拖下去,杖斃!”
葉悅棠身體一顫,臉色發白。
她緩緩抬頭,正要開口解釋,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傅禹剶身上。
看著他清冷淡然的眼眸,她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
收回視線,在被帶走之時,余光又看見了下座之上的葉父。
只見葉父神情慌張得不敢看自己!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失敗,丈夫不愛,爹爹也不喜……
沒有求饒,葉悅棠就要被侍衛帶走。
這時一道身影忽然從殿前朝著她奔過來,死死抱住了她。
“住手,誰也不能帶走棠兒!!”
靜安公主說完,含淚看向皇上:“父皇,孩兒不要棠兒死,求父皇饒了她。”
她說完,拉著葉悅棠就磕頭。
葉悅棠看著擋在自己面前小小的身影,怔在原地,眼尾發紅,什麼也說不出。
她沒想到最后救她的,不是她的夫君,也不是她的父親,而是沒有任何血緣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