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素園面容寡淡,沉靜之余,也有些蒼老的衰弱,
“沒有。”
“咚咚咚。”
商偉用煙斗敲了敲桌子,把煙絲抖出去。
“你的人沒跟著他?”
鄭素園,“……”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包括她暗中派人跟著景墨,商偉也知道。
“跟著,”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之前還算穩定。就是聽說今天那個蘇家的女孩子跑了,景墨從白天一直找到現在都沒找到。”
“跑了?”
商偉皺眉。
這世上,還有能在他商家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的人?
“是,”
鄭素園說著,“說是從別墅里坐別人的車走的,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商偉眉頭緊鎖,表情看起來非常嚴肅。
“之前說她身體,什麼毛病來著?”
“嗯……懷孕時被灌了有毒藥物,胃出血,加流產,手術不及時傷了子宮,有生育風險。”
生育風險。
這四個字,對于豪門來說,無疑是禁忌。
比起長得不好看,或者家世不顯赫,一個下不出蛋的雞——不要說是豪門了,就算最普通農村男人的家庭,恐怕都不能接受。
商偉神色凝重。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她走好了。”
“只是不知道她這一走是多久,”
鄭素園心里當然也是這麼想的,她本來就對這個兒媳婦就是哪哪看不上,
在媒體面前承認她的身份,也是被逼無奈。現在她自己跑了,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就是她這一走,不知道是一時散心,還是遠走高飛。她要是這麼一走永遠不回來,那可就省心了……”
……
就在二人交談的時候,忽然,門口響起敲門聲。
“進。”
商偉和鄭素園同時都停止了交談,看著門外,一個傭人畢恭畢敬的走了進來,
“老爺,夫人,”
“怎麼?”
“那個……”
傭人沉眉,道,“少爺……回來了。”
鄭素園原本拿在手里的書就這麼無意識地掉在了床上,
她整個人都愣了一秒,不敢相信她剛才聽的是真的。
“你是說……景墨回來了?”
景墨已經好久沒有回來了,他們也很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兒子了。
不要說是鄭素園,就連商偉,這樣向來鐵血手腕叱咤商場多年的男人,神色五官線條,都一點一點緊繃……
……
大廳。
商家一直很有儀式感。
高貴的家族都是是有儀式感的,所以哪怕現在是夜里十點半,大家都準備要睡覺了。商景墨回來,鄭素園也特意換了一身黑色的天鵝絨長裙而沒有穿睡衣。
商偉也是,
高檔休閑服,兩個人一起下樓迎接兒子。
外面雷聲轟隆隆的響。秋雨嘩啦啦的下。
降溫降得厲害,秋風蕭瑟。
鄭素園剛從樓梯上下來,一看,就看到了大廳里站在原地一身透著濕意,甚至夾雜著外面風雨寒氣的商景墨,
女人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
“景墨,你淋雨來的?傘呢?車呢?”
那樣子別提多擔心了,
媽媽都是這樣的,
無論什麼時候,第一個關心的永遠都是孩子的身體。
可是,商景墨現在整個人氣息陰騭。
“蘇荷在哪?”
男人現在身上陰暗的氣息似乎能滴出水來,然而事實上,他也確實渾身都是雨。
鄭素園愣了愣,“蘇荷……”
“蘇荷在哪……我不知道呀,景墨,怎麼了嗎?”
“來人,快給少爺拿熱毛巾,廚房去煮姜湯,要快……”
鄭素園趕緊第一時間吩咐下人去辦事,
可是連話都沒有說完,男人已經上前一步打斷她,
“我問,蘇荷在哪?”
鄭素園現在已經有些急了,
“蘇荷在哪,我不知道呀!她走丟了嗎?這麼晚都沒回來?”
年輕男人一言不發,眼神冰冷到恐怖,
“不知道?”
“你不是一直派人監視著我們嗎,怎麼會不知道?”
“我……”
鄭素園被看穿一時說不出話,她被噎得死死的,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商景墨。
“沒有呀,景墨,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傭人這時已經匆匆忙忙拿著干毛巾和新的換洗衣服走過來,
鄭素園見了,趕緊轉移話題,
“景墨,先不說別的,你先上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否則會感冒的……”
男人二話不說抬腳就朝門外走。
“景墨——”
可他完全把他們的話當成耳旁風,
他現在只想找到蘇荷。夜深了,又下大雨了。雷雨夜她一個人,會怕。
他還記得,曾經有一次,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
他是她的老師,她是他的學生,
她因為被校花陷害,被學生公寓開除。
沒有地方住,住在他們家。
那晚,也是這樣的滂沱大雨,也是這樣的電閃雷鳴。
她害怕,躡手躡腳躲進他的臥室。
殊不知,他對她早已圖謀已久。
十多年的等待中,在他冰冷不近人情冷酷的西裝下……
她之于他,
無論是遐想,還是夢幻……都想過那方面的事,無數次。
所以當她這樣推開門又悄悄的跑到他床上去時,他理所當然,就以為在夢里了,
差點強要了她……
……
“景墨!”
“商景墨!!”
商偉這時也從樓梯上走下來了。
背后同時響起的,是父親和母親的呼喊,
可是商景墨無動于衷,義無反顧,離開了商家大門,沖到雨簾之中。
只不過,這一次他并不是負氣而走,他只是去尋找他的妻子而已。
“景墨!”
看著傾盆大雨中白光里離去的黑色邁巴赫消失在視線里,鄭素園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