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榆反而越來越平靜,她甚至想,死了也好,死了就能回去了吧。
于是她每次趁別人不注意就把藥給倒掉,把窗子打開,把被子踢到床下。
反正就是一心求死,作天作地的。
果然病得越發嚴重,季桑榆咳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于是在季夫人和四個大丫鬟帶著悲痛的眼神下,吃了兩大碗飯。
嘿嘿嘿,等死吧,等死吧。
季夫人捏著手帕拭淚,“吃了就好,愿意吃飯就好。”她一臉欣慰。
哼!季桑榆不想看她,但內心歡快無比。這就是最后一頓了,不吃飽怎麼行。
季桑榆身著一件翠色繡花上衣,裙子上繡著大片大片的淺色薔薇花。她坐在小亭里,拿著一把團扇輕輕的搖著。不時還往池里丟一把魚食。
“季小姐。”耿介輕聲喚她。
季桑榆有些心虛,用團扇擋住臉悶聲道,“我不是說了不見客嗎?”
“為什麼不想吃藥?為什麼把藥倒掉呢?”耿介沉著臉。
用溫和的語氣,認真的問著季桑榆不敢回答的問題。
“因為我答應了別人如果有困難,可以找我幫忙。母親卻不愿意讓我與他交朋友,阻攔了我,所以我失約了。我很生氣。”
“對不起,我剛才不應該用那樣的語氣跟你說話。”耿介看著她又道,“但是你不應該不吃藥,這才是我生氣的地方。”
“如果真的很生氣的話,那就去告訴丞相夫人吧。告訴她,她不應該這樣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避一切。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好好的。”
耿介還是如往常一般,堅定而溫柔的看著她。
如清風曉月,靜謐而內斂。
“我希望你可以一直好好的。
年年如意,歲歲合歡。”
“耿介……”
“怎麼了?”他眼底泛起笑意,“想好病愈后去吃什麼了嗎?”
“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這是……在夸我嗎?”耿介伸出秀窄修長的手,“起來吧,帶你去吃糖。”
季桑榆雙眼亮晶晶地望著他,“才不告訴你呢!”
“吃什麼糖呀?”
“先吃藥呢,再給你糖。好不好?”
“哼!”
“……”
等過了幾天,季桑榆發現,她竟然快好了。都怪耿介,天天哄她吃藥。
她氣得咬牙切齒,她才不要好呢!
她才不要留在這兒一輩子。
留在這兒,太麻煩了。
總是要病歪歪的,還是回家吧。
于是,一心求死的季桑榆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參加三公主的宴會了。
就是那個季漫榕推下去的三公主,季桑榆為贖罪又跳下去救的三公主。
她肯定很討厭季家的人,季桑榆非常期待她陷害自己,到時候再“意外死亡”。
女人嘛,都討厭比自己美的女人,特別是那種美得艷麗不端莊的。正好,她就是這種長相。
著大紅色繡牡的流云錦裙,戴紅玉與珍珠制成的一套頭面,在眼角細細的繪上一朵綻放得熱烈的紅色牡丹。
果然,行走間如人間富貴花,談笑間如畫中天外仙,美得刺人。
“三公主。”季桑榆遠遠地喊她。
三公主只見一片云霞從遠處款款而來,攜著滿目的華光,美得讓人不敢直視。身處皇宮,她不是沒見過更美的女人,但她過分鮮活,眉眼顧盼神飛間都如一幅人間煙火美人圖。
“季小姐。”三公主心情有些躊躇。
季桑榆彎唇,笑得晃花了人眼,“三公主今日真是華光四射。一肌一容,盡態極妍。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三公主低下頭,季桑榆笑得更加愉悅,要惱羞成怒了吧。
季桑榆對上她的淚眼,人傻了。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
三公主本就是弱柳扶風的憂郁哀婉面,她執起季桑榆的手,幽幽道:“我還道你不喜我,今日聽了你夸我這話,竟是死也無憾了。”
季桑榆聽了她的微嗔薄譏,心中竟久久不能平靜。
她沒聽錯吧,這話的意思好像是還很喜歡她?
三公主那幽怨含情的眉眼,讓季桑榆一時說不出話來。
“阿桑,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我想與你做友人多時,但恐你不愿,一直躊躕。那日你救了我,我歡喜得流了多次的淚。”
聽著她哀婉纏綿的低泣,和倚在她懷中纖弱清麗的身軀,季桑榆忽然有些想罵人的不知所措。
“那個……公生……你能先起來嗎?”季桑榆整個人僵硬得頭皮發麻。
三公主仰面看她,睫毛上掛滿了盈盈欲墜的晶瑩淚珠,“阿桑,是我魔怔了。”
面上飛起一片紅霞,羞澀地低下了頭,露出一截雪白的頸。
季桑榆徹底不說話了,安靜得抿起了唇。
三公主退出她的懷抱,淡淡笑得羞澀好看,“阿桑,我真歡喜你這個友人。”
“公主……你……不討厭我嗎?”
三公主露出傷心的表情,執起她的手,“怎麼會,單憑你為季二小姐推我入湖后,愿意救我,我就極喜歡你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更何況.…”她抿唇笑,細細地打量著季桑榆,“更何況阿桑生得還這般美。早有所聞。”
“而且,我們好久之前見過的。那時,是你幫了我的。”
第14章 一切有我
“我……幫過你?”季桑榆有些驚訝。
三公主淺淺笑著,“對啊。阿桑是個好人。”她似乎是不想提起往事,但又很感激的樣子。
季桑榆并不是很想知道,也就沒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