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放眼這天地光芒,低聲喚了她的小字“綏綏,待來日這世道真正地安定下來,我們也可以退罷廟堂,云游隱居這山海之間,過尋常日子,一起放下背上壓著的石頭。”
“到時候這天下的浩蕩山河,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一起去。”
周珠衡含笑向往著他口中的生活,但想起身上的擔子,又嘆了一口氣,“君啟,真的會有那天嗎?”
他回答“會的,會有那天的。”
疾風獵獵作響,她在他的懷抱里轉頭“君啟,你剛剛在平陵,都說了些什麼呢?”
他低頭吻吻她的唇,“我告訴列祖列宗,我娶到了一個好媳婦。”
一直到明德七年的孟冬中旬,徐愫鴻雁傳書,催促他們歸京,他們才依依不舍的踏上歸程的路。
“臣懇請陛下歸程,朝中一日無陛下,則國一日無支柱。”
“陛下已暗訪民間一月有余,也該回來了,臣實在無奈舊黨迂腐頑固,唯有陛下可治之。”
合上書信,周珠衡靠在他臂彎之中笑言“怕是沒了我撐腰,阿愫和貞凝應對那些老兒實在頭疼呢,你我于浮生之處偷的歡閑,只是難為了她們。”
沈君啟摸摸她的頭發“我們也不算浮生偷閑,此次體驗民生,體察民情,所見所聞,也收獲頗多。”
周珠衡點頭“沒錯,我深受啟發,咱們的改革之道還需精益求精,富國之法,其實不在于如何為國求富,而是為民求富,民富則國富。”
說罷,她又道“明日就要返程了,又要回到皇城里面做回陛下和齊王了。這些時日雖短,但我甚為眷念。”
她的手解開他腰側寢衣的結,幾乎是一拉就開。
“最后一日了,就讓我們做些別的什麼吧。”
沈君啟摸摸她的臉,“你沒有喝酒啊,我怎麼感覺你醉了呢。”
她回答“你身上有艾草香氣,于我而言不能寧神靜氣,反而催我生欲。”
他低低一笑,“你的頭上長了一棵梨子樹,天下的道理都被你說盡了。”
“左右這天下人已經把我以色侍君的罪名落定了,那我,也就直接落實吧。”
絲綢做的衣服從皮膚上一滑就滑出來,這個過程像是給蝦去殼一樣。
此刻她的臉和身體確實像煮好的蝦子一樣紅,他低頭親了親。
雨到半夜才停,她也倦極了,縮在他的懷抱里,任憑眼皮子沉沉地耷拉下去。
在進入夢鄉前,她想到了不知從哪里看過的一句話。
“百年終日醉,也只三萬六千場。”(2)
回到京都,徐愫特意換了常服來迎接他們回宮,見到周珠衡,徐愫笑道“陛下倒是被民間水土養得滋潤了些,您看看臣,您不在的日子,皺紋都長出了幾條。”
周珠衡一指她,“慣會耍嘴皮子,不過確實瘦了些,朕多賞些補品給你。”
聽聞周珠衡和沈君啟回來的消息,連楊貞凝也松了一口氣,她挽著徐忱的手,“如今陛下可算回來了,老師也可以休息兩日了,這幾天應付那些難纏的老臣,已經幾日沒有睡好了,最后幾天還是我去幫襯些呢,要不然老師怕是要被那些吐沫星子淹死。”
徐忱握住她的手,“正好,趁現在你也不是那麼忙了,多陪陪我,明天我帶你去郊外騎馬。”
他比楊貞凝高上許多,楊貞凝仰頭看他一笑“我不會騎馬的。
”
“我帶著你騎,”他微微垂首,溫柔的看著她“有我在你別怕摔下來,我會護好你。”
秋日的天空湛藍,郊外的空氣也無比清新。
在這秋高氣爽里,楊貞凝和徐忱共騎一匹白馬,在颯颯秋風里縱情馳騁。
韁繩在徐忱手中控制,楊貞凝只需享受迎面吹來的秋風就好。
她從來沒有那麼痛快過,仿佛像天上展翅的雁一樣,沒有世俗的煩惱,只要盡情在天際翱翔。
此刻,她不是正六品都察院都事楊大人,只是楊貞凝。
“吁”的一聲,徐忱收韁停下,朗朗一笑“今日玩得痛快嗎?”
楊貞凝抬頭望天,心情舒暢,“痛快,我從來沒有玩得這麼痛快過。”
徐忱下馬,牽住韁繩,楊貞凝穩穩地坐在白馬之上,馬兒慢悠悠地走著,時不時低頭吃幾口草。
楊貞凝開口,“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3)。阿忱,多謝你,我今日很暢快。”
她朝他伸出一只手,他牢牢握住,只聽得她說“阿忱,遇到你,我很開心,你總是能讓我做一個很快樂的人。”
徐忱晃了晃她垂下的手,“人生在世,活得恣意,才是頭等大事,你在我身邊一日,我便想你能開心一日。”
楊貞凝彎彎眉眼,“開心真的很難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紅塵困苦總是多過于喜樂,但是我會盡量讓自己快樂,因為我也想讓你快樂。”
“阿忱,我知道徐夫人一直都不贊同我們在一起,她一直不理解我和老師身為女子,卻執意要入仕為官,所以她希望你的妻子是和她們一樣的賢良淑德的傳統女子,而且我出身不好,她認為以你的身份應當娶一個門當戶對的高門女子。
”
她笑了笑,“從前我定然會在意這些的,但是隨著在老師和陛下身邊開闊眼界,我越來越發現,人這一輩子,做好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在意的太多,失去的也越多,還不如坦然一些接受現狀,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