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她從沒跟任何人提起過,現在冷不防想起,很是難為情。
“別問了別問了,到地方了,你快回去陪王叔吧。”
“有保姆在呢。”
“保姆跟你能一樣嗎?”
吳澤沒動地方,羅娜手動過去幫他轉身,但吳澤躲開了。
羅娜不滿,“你推都不讓推一下,還想追人?”
吳澤笑道:“等你當正牌的,別說推,你想怎麼著我都奉陪。”
羅娜被他熱烈的視線看得臉上發熱,道:“做夢吧你!”
她扭頭進了宿舍樓,回到房間,一頭栽倒在床上。她想分散注意,掏出手機隨便撥弄,又看到了剛剛段宇成發來的短信。
這條信息讓她腦海中涌現出洶涌的浪濤聲,很奇妙的,她的心竟然靜下來些。
她盯著這條短信發呆。
現在她一看到“段宇成”這三個字,就想起卡住幾個月的訓練成績。她翻了個身,噼里啪啦打了一堆鼓勵的話,最后想想,又全部刪掉了。
跟羅娜一樣,遠方的段宇成也躺著,他吃完年夜飯后就回到自己的小閣樓里給羅娜發短信。
屋里沒有開空調,稍有些涼。他躺在一張大床上,長手長腳攤開。閣樓的三角形落地窗此時就像一副印象派的畫卷。半截天幕,半截海灘,以及沿海而建的幢幢小樓。紅燈黃影,銀色月亮。
小島太靜了,只有家家戶戶門口掛著的燈籠能看出一點過年的味道。
海風吹拂,屋里也飄著陰涼發咸的味道,段宇成躺在白花花的床單里紋絲不動。他正望著天上的銀河帶,這是城市里難得一見的美景。他小時什麼都不懂,問媽媽天上密密麻麻都是什麼,夏佳琪那時只是個二十歲的女孩,少女心爆棚地跟他說那些都是珍珠。
“老天爺把珍珠撒在天上,男孩如果有了喜歡的女孩,就要去天上摘,摘下珍珠送給對方,兩人就能永遠在一起。”
拜夏佳琪所賜,直到現在段宇成也覺得帶著星星的夜空具有無與倫比的浪漫主義色彩。
在他望著星空發呆的時候,家里人上樓找他,喊他一起看電視。
“我等下去。”
“還等什麼?”
段宇成不說話了。
“這孩子……”
家人無奈下樓。
不知過了多久,枕邊的手機終于震了一下。他飛速把手機拿到面前,看到遲來的回復。
“你也新年快樂。還有,不是姐姐,是教練。”
“慢死了!”段宇成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上坐起來,語氣抱怨,嘴角卻笑著。
新學期開始了。
段宇成返校的時候給羅娜帶了好多海產品,兩大箱,導致她宿舍三天內聞起來都咸咸的。他帶的東西一掂分量就知道質量很過關。羅娜把東西送到食堂,找師傅每天做幾樣菜,然后叫田徑隊的隊員一起來補充營養。
劉杉啃著帝王蟹,開心道:“一開學就有福利,好兆頭!”
段宇成冷笑:“連拆蟹方法都不知道,還吃呢。”
劉杉把盤子往自己方向收了收,他還不知道這些海產品都是段宇成拿來的,仰脖道:“你是不是想吃,這是我的,你碰都別碰!”
段宇成輕聲哼笑。
他對海鮮沒什麼興趣,他從小海鮮吃了太多,到了需要向海洋之神懺悔的地步。大了漸漸淡了,尤其是練體育之后,他開始專注牛羊肉。
劉杉一口咬折蟹腿,說:“你別裝相,等我好好補一補,回頭讓你見識一下實力差距。”
段宇成冷冷看他一眼。
他沒有吹牛,這個學期他進步非常快,開學訓練不到一個月,已經能跟段宇成不相上下。
而段宇成依然卡在2米18的高度,說什麼就是不能再提高了。
羅娜能看出段宇成的焦急,雖然他從來沒在他面前表現出來過。他更加嚴謹地制定訓練計劃,有時甚至會主動翹課加大訓練量,但無法突破就是無法突破。
王啟臨告訴羅娜,段宇成這個跳高成績已經到頭了。但羅娜總覺得還可以再試一試。因為段宇成是比賽型選手,所以羅娜盡可能多地給他比賽的機會。他參加了市錦標賽,以2米15的高度毫無懸念地拿了冠軍,但最后試跳2米18,依舊三次失敗。
“你讓他想好了。”王啟臨對羅娜說,“運動員的時間就這麼幾年,尤其是田徑,他現在再倔,以后想轉項都沒機會了。”
羅娜心里很著急,她為段宇成的事情上火,導致吳澤找她出去的時候每每也是談訓練的話題。
“你就放開了說,不用顧忌他的面子。”吳澤說。
“跟面子沒關系,段宇成看著性格不錯,也挺懂事,其實固執得很。”
“這不是固不固執的問題,你現在讓他這麼繼續練下去,只會害了他。”吳澤話鋒一轉,輕松道:“不過也沒事,他不是金融系的嗎,能考上A大金融系的人,不走體育也不會錯的。”
羅娜微愣。
不走體育……
她好像從沒想過段宇成遠離體育會是什麼樣子。
一個帶著眼鏡的好學生?
一個兢兢業業的上班族?
還是一個馳騁商場的業務精英?
羅娜沒想過他另副模樣,也難以接受。
在她心里,“段宇成”三個字就代表著陽光和汗水,以及熾熱的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