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段宇成搖頭,在桌上翻來翻去。
“你要喝酒?”
“嗯。”
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段宇成近期一直很詭異, 賈士立已經見怪不怪。“喏,這呢。”他幫段宇成找到瓶起子,開了兩瓶啤酒。
段宇成仰頭就喝。
“你慢點啊, 能行嗎你。”
賈士立見過段宇成一杯倒的酒量,被他的架勢嚇到。
“差不多行了, 別喝了。”
段宇成聞若未聞,在高昂的歌曲聲中把一瓶啤酒喝完。他覺得胃里翻江倒海,他的身體本能拒絕酒精, 要把它們吐出去,但段宇成用手使勁捂住嘴,說什麼就是不吐。
緩和片刻,他又開了一瓶。
賈士立說:“你真沒事嗎?別喝了吧。”
段宇成搖頭。
他必須得喝,他需要酒精麻痹自己,讓臉皮變得無限厚,否則他怕等會連道歉的話都未出口就先一步羞愧至死了。
第二瓶酒下肚,段宇成倒在沙發里,雙眼僵直地看著前方。屏幕上的影像都變成了雪花,視線里開始出現沒有意義的幻影。
賈士立偷偷把施茵拉來,“你看看他,有點不對勁呢。”
施茵拿了麥給段宇成。
“你要唱歌嗎?唱首歌吧。”
段宇成迷茫地看向她,緩緩搖頭。
施茵看到他面前的空酒瓶,道:“你喝了兩瓶啤酒?你不是酒精過敏嗎?”
段宇成還是搖頭。
施茵怒目看向賈士立,賈士立無辜道:“又不是我讓他喝的。”
他們點的啤酒是黑教士,度數在啤酒里算是高的,常人一瓶下去都有點暈,別說段宇成這種完全不會喝酒的人。他越坐越難受,身體像燒著了一樣,汗毛孔全部張開,太陽穴突突直跳。
好像有兩個人來他面前說話,他沒聽清,腦子發混。過了一會發現他們還在說,段宇成噌地一下站起來。
身體像灌了鉛,很沉很沉。
這麼多年,他堅持雷打不動早起訓練,好似一個恪守戒律的僧人。他一直以來的自信,和內心的踏實,都是來自晨曦的祝福。但如今他背叛了她,他破戒了,她自己邁向泥潭,從此沒了心安。
他蠢得無藥可救。
他到底在這種地方干什麼?
段宇成暈頭轉向離開包房,賈士立和施茵跟了上去,后來韓岱和胡俊肖也跟了出來。
“怎麼了?”
“不知道,他不對勁,趕緊攔著點。”
段宇成出了KTV就開始跑,后面同學追了一長串,已經快十點了,馬路上車輛還很多,人行道上倒是挺空的。這種空給段宇成提供了便捷,他放縱狂奔,沒出兩分鐘就把同學甩開老遠。
“哎!”胡俊肖在這伙人里算是跑得最快的,就他還能瞄到一點段宇成的背影,他沖他狂喊:“段宇成!別跑!站住!”段宇成根本沒聽見。胡俊肖眼睛尖,看到下一個路口有巡警站崗,急中生智叫道:“警察同志!他偷我錢包!”
結果段小偷就被警察一個熊抱攔截了。
胡俊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見到警察把段宇成按在地上,連忙解釋:“警察同志,你們輕點……”
他這邊說完,后面幾個人才剛剛跑到。
賈士立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活了我!有這麼跑的嗎!”
施茵也跑得滿頭大汗,掐著腰蹲下。
“他怎麼、怎麼這麼能跑……不是喝多了嗎……”
胡俊肖跟警察解釋完,千恩萬謝讓他放了段宇成。
警察松了手,段宇成還趴在地上。
賈士立照他后背拍了一拳,“你可真能折磨人啊!”
施茵說:“給他送回宿舍,讓他睡一覺吧。”
胡俊肖:“叫車吧,我們肯定抬不動他。”
在他們討論解決方案期間,只有韓岱仔細觀察著段宇成。
“他哭了。”
大伙的目光都落在段宇成臉上。
可不是哭了麼。
段宇成的頭緊貼地面,上面那麼多碎石砂礫硌著,也不知道疼。額頭上血管突出,地上已經積出一小片水痕。
施茵跪在他身邊,彎腰看他,問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段宇成沒有回答她。
他腦子里充斥著一個人的聲音,她用無力的語氣說——“我只是覺得你沒有我第一次見到時那麼耀眼了。”
段宇成緩緩將頭埋得更深,額頭抵著地面,手按在胃上。
他逃了訓練,罵了隊友,無視教練。
他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
他慚愧到不敢面對黑暗。
“怎麼了?”見他動了,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離得最近的施茵聽到段宇成低沉的聲音。
“我可能快要死了……”
施茵嚇傻了。
“你別亂說啊!”
“他說什麼了?”
“他說他快要死了。”
“啊?有這麼難受?!”
胡俊肖當機立斷,掏出手機打120,就在接通的一刻,段宇成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目不斜視朝前走,過了一個路口就是一座小橋,小橋橫跨一條人工河。
“他起來了,還用叫救護車嗎?”胡俊肖拿著手機猶豫,“沒事就不叫了吧,救護車出一趟得好幾百呢。”
施茵怒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摳!”
在他們糾結要不要叫救護車的時候,段宇成已經走到了橋上,他在橋中間停住腳步。
韓岱依然是第一個發現異樣的人。
“你們看他。”他緊緊盯著段宇成,“他難道是要——”話音未落,段宇成一腳踩在石橋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