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事情,她好像也只能從父母偶爾談話的只言片語中了解。
她爸爸從爺爺給安排好學校辭職,堅持去外地工作。爺爺對此表示憤慨,覺得老臉丟光, 父子倆十幾年間關系都不好。
有些年份,媽媽會帶她回來看爺爺,但大部分時間她都沒能回來。
再后來她讀了大學, 寒暑假可以跑回來玩幾天, 夏天晚上的時候, 她和爺爺奶奶會在頂樓天臺上吃西瓜。
腳邊繚繞著蚊香的煙,天上有零落的星星。
故事的結局是爺爺奶奶離世。
老兩口遺體捐獻, 也沒有家屬參與的追悼會,
她最后選擇回到老家,委托中介代理出租,卻始終沒再來過這棟樓前。
現在, 在一個普通的夜晚。
她和好像也不是很熟的男生散步到舊時生活的樓下,大片香樟的味道在晚風中飄散,像是一個深綠色的奇異夢境。
過了很長那麼一段時間,林晚星才看向青年, 緩緩問:“你住在這里?”
“頂樓, 剛搬來。”
好像有很多無關線索有很小的串聯, 但又顯得無關緊要。
林晚星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青年對她半熟不熟的樣子。好像按照租房簽約規定,房客會查看房東身份證件,所以青年早就知道她是誰?
而她自己呢……林晚星想起中介代簽的租房合同,只能假裝恍然大悟:“喔,你是……”
她的調子拖得有點長,等待青年來接。
空氣里卻是一長段靜默,除了老新村里桂花樹的香氣外,還有青年略帶笑意的目光。
林晚星的聲音拖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她實在拖不下去,話音終止,尷尬即將蔓延前。
青年才見好就收般地伸出手:“王法,你的房客。”
他這麼說。
后來,林晚星是一個人走回學校的。
夜深人靜,路人稀少,林晚星冷靜下來,思考了下自己當時的反應。她在震驚后,就發出了個震驚的單音節。
青年好像也很習慣別人聽到名字后的反應,給他解釋了下,“王法”就“國家法令”的意思,父母希望他遵紀守法。
雖然他言辭平和,林晚星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另外的含義。但在咂了兩遍嘴后,她只說:“還挺酷。”
后來,她和她的新房客告別。
夜風下,林晚星才覺得不可思議。
她既不知道,為什麼青年,哦不,為什麼王法同志為什麼正好租了她的房子。她也不清楚,怎麼她們會在那片球場有離奇的偶遇?
雖然怎麼想,人和人的相遇除了少數處心積慮,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巧合。
但林晚星也想起秦敖拍到她辦公桌上那個煙盒,可能是她近來遇到的人為巧合頗多,讓她總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夜色中,林晚星回望爺爺奶奶的樓,陳舊廣告牌在夜色里只剩下鋼鐵骨架。記憶里到底寫著什麼字,也并不是很清晰了。
預選賽結果公布,是在第二天的中午。
一整個早上連帶午間,學校體育課程安排得滿滿當當。
中午時候,器材室堆滿學生們上完體育課送回來的仰臥起坐墊和未整理的跳繩。
林晚星在學校后門外的水果店買了半個切好的西瓜,回到器材室開始慢慢重新整理。
中午也沒有熟人上門,這里的熟人特指那幾位經常光顧的同學,所以林晚星度過了非常清閑的一個午間。
電話響起時,林晚星正在器材室的躺椅上吃西瓜。所以她聽到電話那頭很陌生的問詢聲,還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對方很認真確認了她的身份,告知她青超聯賽預選賽結果和加賽決定。
林晚星心跳有點加速,立刻從躺椅上坐起,走到辦公桌前,記下電話通知的附加賽時間地點和隊伍。
掛斷電話,林晚星放下筆,初秋的熱風從窗外灌入,學校的上課鈴聲響起。
林晚星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學生們附加賽的消息。
她的下午時間過得很快,校外小吃攤的香氣和車水馬龍聲一并騰起。
她照例打卡下班,鎖門的時候,她看到器材室外樹蔭下蹲著兩個男生。正是秦敖同學和他的指定跟班俞明同學。
見她出門,秦敖走過來,單肩背著包,很不耐煩地說:“你能不能稍微負點責任。”
林晚星被教育懵了:“我怎麼了?”
“今天的訓練時間和集合地點你不通知嗎,下班就想溜?”
林晚星愣了下,隨后開始鎖門。雖然秦敖很理直氣壯,但她更理直氣壯:“反正訓練地點你們也知道,想練的話,當然會來。”
“我又不!”秦敖瞪大眼,說了一半卻只能語塞。
雖然嘴上強硬,但林晚星往學校后門走的時候,秦敖還是默默跟在她后面。
學校后門,林晚星又“撿”到了兩位同學。
門將馮鎖同學好像早就等在哪里,老遠就沖他們揮手。看到秦敖的時候,他大聲嚷道:“老秦你也提前交卷啦?”
“誰和你一樣?”秦敖邊說邊往校外走,“老子壓根就沒考。”
林晚星和馮鎖不約而同都沉默了下。
林晚星這才意識到,今天傍晚學校里的學生,是比平時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