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能見度不會停。”王法看了看慢跑熱身的學生們,淡淡地道,“而且如果下雨,地面情況會更惡劣一些。”他說。
“會下雨嗎?”
更衣室里,學生們剛熱身結束,換上了干燥溫暖的比賽球衣。聽到等會可能要在雨中奔跑,他們更加煩悶。
“不喜歡下雨?”王法站在戰術板前,反問。
“就覺得……”
“下雨比賽很煩。”
“而且我們最近都沒下雨的時候訓練過,沒經驗。”
屋子里開了空調暖氣,但仍顯濕悶。學生們剛做完熱身,他們呼吸粗重,如此回答。
“如果下雨對防守方有利,你們也會認為雨很煩嗎?”
戰術板打開。
今日的戰術布置,學生們已經練習了一個多禮拜。
在確定付新書回撤擔任后衛后,王法擺出了531陣容。
從右到左分別是
后衛:林鹿鄭飛揚付新書 祁亮俞明
中場:智會鄭仁 陳江河
前鋒:秦敖
中場鄭仁、智會也將負責防守,陳江河回撤,前鋒只留秦敖一人,他同樣被要求經常回防,10人球隊很難不擺出鐵桶陣。
再次說完戰術布置后,王法平淡地總結道:“這場比賽目標很簡單,少輸一點。”
學生們很不可思議地抬頭。
長久以來,競技體育的態度永遠是爭取勝利。就算沒有希望,教練也應該給大家鼓鼓勁,錢老師就是這麼做的。
可王法不一樣,他很明確地指出了比賽結果和比賽目標少輸一點。
如果要在“一點”后面加上具體的名詞,那肯定是“球”。
少輸對面幾個球。
少讓對面進幾個球。
比分別太難看。
這些明明是他們之前自己提過的內容,可經由王法口中說出,卻莫名令人憋悶。
陳江河松了松領口。
“知道了教練,我們會努力守住的。”秦敖說。
“守住哪一球?”王法合上戰術本,把鉛筆插到口袋里,很隨意地問他的球員們。
學生們既不清楚王法用意,又一時想不明白答案,所以無人作答。
林晚星坐在更衣室凳子上,看著站在戰術板前的青年人,看著熟悉的淺瞳色和柔軟的發絲,有種熟悉又陌生的凜冽感覺。
“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些數據。”王法拿起戰術板前的黑色水性筆,邊寫邊說,“近一年內,永川恒大青年隊,最少一場比賽發動全場發動17輪進攻,最多一場比賽發動36輪進攻,平均每場比賽發動22.5輪進攻。他們的射門次數分別是,最多34,最少12次,平均19.17次。”
他插上筆蓋,把水筆扔在板槽內,問他的球員們:“所以我問你們,在這些球里,你們想守住哪一球?”
17 36 22.5
34 12 19.17
戰術板上的數字,瀟灑而隨意。
可在學生們看來,卻莫名有種肅穆之感。
“我們……”
“不知道。”
他們只能說出這些字句來。
“沒關系,你們可以慢慢想。”
年輕的教練這麼說。
沉悶而令人窒息的隊伍。
穿好球鞋,戴好護具,學生們列隊前往球員通道,等待在裁判員帶領下,進入比賽場地。
基地剛剛重新裝修完,窄仄的球員通道里,還有刺鼻的油漆味道。
宏景八中學生們列隊走到時,永川恒大青年隊隊員們已經先到了。
和他們沉悶的情緒相比,永川恒大青年隊隊員們非常的輕松悠閑。他們三三兩兩聊天,似乎還在談新上映的電影和剛回歸的女團。
走廊內響起清晰的腳步聲,秦且初回頭,視線落在身后的隊伍上。
他們今天的對手看起來士氣低落。而更主要的是,1、2、3、4……
他點數了下人數,然后訝異地道:“欸,你們真10個人啊,那個誰呢?”
囂張的少年人顯然不能準確說出對手的名字,因此用“那個誰”來替代。
“哦,想起來了,就老亂跑那個。”
低頭,鞋釘擦過地磚,無人回答。
少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10個人就想打我們,是不是看不起人?”
秦且初顯然有些生氣了。
原本在閑聊的永川恒大青年隊成員們,紛紛安靜下來。他們用一種好奇且略居高臨下的目光,打量著他們本輪的對手。
作為宏景八中的隊長,付新書原本站在隊伍最前。見其他人都不想說話,他只能走回到隊伍中段,有些艱難地向秦且初解釋:“是文、成業……他有點事,今天來不了了。”
“他不會后悔嗎?和我比賽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有事?”秦且初指著自己的鼻尖,很不可思議地看著付新書。
“他不會后悔的。”付新書低著頭,扒拉了下隊長袖標。
“那就讓他后悔吧!讓他看看自己隊伍輸得有多慘!”秦且初突然興奮愉快起來,他掰著手指,像突然找到了比賽動力。“上次灌了你們12個球,這次你們才10個人,我們努力點,再多進8個!”
他雙手高舉,在對手面前囂張地比出了2和0。
“讓那個叫文成業的吞下自己隊伍慘敗的苦果,讓他痛心疾首,我們讓文成業后悔怎麼樣!”少年囂張跋扈,聲音在球員通道內隆隆響起。
裁判員依舊在閑聊,似乎完全沒聽到后面發生了什麼。
宏景八中的球員們緩緩抬起頭,昏暗空間里,他們靜靜地看著對手比出的那兩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