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燦倏地回過頭,眼里充盈著淡淡的血絲兇巴巴地望著他:“說什麼鬼話?申請都通過了學不上留下來拿一個月四千塊的工資嗎?你要是為了我耽誤自己的前途,明天就滾蛋。”
岑蒔望著她笑了起來,眼里浮上難以抹滅的柔光:“是啊,連老婆都養不起,我總得…為以后考慮。”
他把“老婆”兩個字說得很輕,蘇一燦知道他是故意的,瞥過視線不理他。
岑蒔的聲音忽然穩穩地傳來:“在那邊我有些處得不錯的兄弟,有的還在讀書,可能會比我早畢業,我們對以后有些規劃,但是還不成熟,只是一些想法,很多事情還在摸索階段,所以我對你說我需要這段執教經歷,可能對我以后會有些幫助,但前提是我得回到學校進行系統的學習,最起碼也要拿到畢業證書,這樣以后的路會好走一些。”
蘇一燦沉默地聽著,岑蒔繼續對她說:“我每年最少有四個假,再加上一些國家公共假日,我可以提前安排好課程,不要你跑,我來跑,只要有假我就回來。
我知道你有你的顧慮,我明白。
我只想告訴你,那些困難我來想辦法解決,我絕對不會讓你后悔。
不試試看,你怎麼知道我小?”
他眼里泛出柔光烈焰,蘇一燦望著他,心底的防線在一點點被突破,她甚至聽見了土崩瓦解的聲音,可她依然無法給他任何回應,這不是一個草率的決定,一旦點頭意味著她可能要將自己的全部都搭進去。
對于一個二十出頭滿是熱忱的年輕男人,他的誓言有多堅固?他的承諾又有多牢靠?她相信此時此刻,坐在這里的當下,岑蒔說的都是真心話,可她是個經歷過時間洗禮的女人,正因為如此,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亙古不變的,特別是人心。
岑蒔沒有逼她做出選擇,他拿起咖啡喝干最后一口,放下杯子對她說:“我最遲五月中旬走,等你答復。”
說完他便起身先離開了咖啡店,他走后,蘇一燦坐在原位呆愣了好半晌,直到杯中的熱水徹底冷了她才起身往家走。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蘇媽見她兩手空空地回來了,莫名其妙問了她一句:“你出去半天都干嘛的啊?叫你買的胡椒粉和料酒呢?”
蘇一燦愣了下,突然才想起來自己還是帶著任務出去的,岑蒔快她一些回家,這會飯都吃完了,拎起外套對蘇媽說:“我去吧。”
說完他從蘇一燦身邊擦肩而過出了門,蘇一燦沒有看他,讓了一步。
她走進家中,自覺去盛飯了,聽見餐桌上蘇媽對才從房間出來的蘇爸說:“岑蒔和張婷沒戲了。”
蘇爸將老花鏡拿了下來,問道:“怎麼了?不是說兩人早上還高高興興出去了嗎?”
蘇媽嘆了一聲說道:“剛才岑蒔回來跟我說,他有喜歡的人了,讓我幫他回了張婷。”
蘇媽眼眸一轉,正好看見蘇一燦端著飯過來,順口問了句:“燦燦啊,你知道岑蒔喜歡的人是誰啊?是不是你們學校的老師?”
蘇一燦捧著碗的手心直冒汗,含糊地應付了一句:“我怎麼知道。”
……
年三十一大早,蘇媽把岑蒔叫進屋中,當著蘇爸的面塞給他一個紅包,岑蒔不知道什麼意思,蘇媽告訴他:“一來呢,這是我們中國的傳統,長輩要給小輩壓歲,二來呢,雖然當初和你媽說好,她生的兒子也就是我們的干兒子,但這麼多年兩地相隔我們也沒機會見面,這以后啊,要是你愿意,我和你蘇叔叔就是你在中國的爸媽,這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收下就當答應了。”
岑蒔看著面前厚厚的紅包,又看看蘇爸,蘇爸今天穿了一件唐裝樣式的棉襖,樂呵呵地朝他點點頭。
年三十上午全家照例會去爺爺家拜年,蘇一燦特地打扮了一下,化了淡妝,穿上雅致的裸粉色羊絨套裙,換上高跟皮靴,一頭長發微微卷了起來,散落在肩頭,她剛從房間走出來,岑蒔的眼里便蘊著涌動的光。
也許是她平時工作的原因,一年四季絕大多數都是運動裝平底鞋,岑蒔還是第一次看見她打扮得如此女人,骨子里的溫柔和嫵媚讓人挪不開目光。
早上吃飯的時候,蘇一燦幾乎每抬一次頭都能撞上岑蒔的視線,她不自然地匆匆喝了幾口粥。
蘇爸已經等不及在催促了,說要先下去發動車子,蘇媽換上鞋提上節禮,岑蒔走過去喊了聲:“媽,你先去,東西我帶下去。”
蘇一燦剛站起身猛然愣住,怔怔地看著岑蒔,出了一身冷汗,這也太明目張黨了,怎麼都叫媽了?
她立馬看向老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媽沒聽清這聲稱呼,還交代句“交給你了”然后跟著蘇爸先下樓了。
一直等兩人拎著東西走進電梯,蘇一燦才終于后怕地問了句:“你剛才為什麼喊我媽叫媽?”
岑蒔緩緩轉過頭看著她,注視了兩秒,眼里泛起戲謔的意味,丟下句:“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