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聞遙照例去冰場訓練。
新節目已經完成了,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保持狀態。對于運動員來說,競技的狀態不進則退。
新年里,冰場關門七天。
員工都放長假回老家了,許優優因為要準備課業,就沒回去。她是學傳媒的,比較偏廣播電視的專業,未來大學畢業之后,也準備朝著電視臺的方向發展,這回大二寒假教授布置了個作業,自主選題設計一個像《舌尖上的中國》那樣的紀錄片式的節目。于是許優優決定化愛好為動力,將花滑與聞遙作為紀錄片的紀錄對象。
所以,她征得聞遙同意之后,自告奮勇表示七天里她來幫忙。
聞遙一路小跑著往冰場去,順便給自己熱個身。
剛跑到冰場門口,忽然發現有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在門口,正探頭探腦地朝里面張望。
這背影聞遙見過,瞇著眼辨認了兩秒,確定了是南岳沒錯。
聞遙站在他身后,忽然出聲:“你找你哥?”
“哇——”
南岳正做賊心虛,冷不防被嚇了一跳,整個人一下跳起來。
他看起來就像是只被嚇得差點原地起飛的貓,整個人炸了毛地跳起來瞪著她:“你、你怎麼在這里?”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你怎麼突然來這里了?”
聞遙對南岳的印象有點復雜。
本來因為他是南川弟弟的身份,她愛屋及烏,對他天然帶著幾分好感。
但是自從之前冠軍賽上南岳打小報告將他們媽媽找來阻撓南川,聞遙就對這個弟弟有點……嗯……她想,難怪南川之前讓她盡管放手去揍,她當時還真有點手癢。
南岳猶豫了下,低聲問:“南川……我哥他在里面嗎?”
她抱臂好笑地打量著他。
很難形容南岳此時的表情。
挺復雜的。
有點忐忑不安的后悔,也有點小心翼翼的期待。想進去,又不敢進去。感覺那道門里有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聞遙笑道:“他應該不會這麼早過來。”
這話一說,南岳像是整個人松開了繃緊的弦,長呼了一口氣,一下整個蹲下去揉了揉頭發。
聞遙好奇地低頭看著他夸張的反應。
她想起之前冠軍賽上他們母子三人的不歡而散,她思索了一下,猜測問道:“所以,你今天是來找你哥道歉的?”
南岳下意識否認:“怎麼可能?我——”
“我”了半天,又茫然地停住了,接不下去。他干脆承認了,“是。”
是,他今天就是想來道歉的。
那天他也被嚇到了,從他媽和他哥的對話里,他才隱約明白過來這些年自己錯過了什麼。
那天之后,他拐彎抹角地跟爺爺奶奶求證打聽,才知道媽媽得了躁郁癥的事情。才知道哥哥這些年一直獨自一個人承受著的那麼巨大的痛苦。
媽媽那天幾乎歇斯底里的狀態太嚇人了。
他現在才明白,難怪當年他提出想要跟他們一起生活的時候會被他哥拒絕。
他被人保護得太好了,很多事情南川完全不讓他知道,包括媽媽的事,包括外公陷入丑聞的事。而他卻只看到了媽媽偏愛哥哥,爺爺奶奶也一直念著哥哥,就因此心生怨懟。
因此自顧自地恨了他哥很多年。
他哥過去每年才回A市一兩趟,每次回去他都對他哥沒有擺過好臉色。
甚至很多時候還大言不慚地跟他頂撞乃至是直接動手。
如今想一想,他覺得自己也太蠢了。
蠢得沒救了。
簡直沒臉見他哥。
他哥一定討厭死他了。
說不定,看見他在這里,還會嘲諷地讓他趕緊滾蛋。
南岳越想越低落,越想越喪,扭頭就想走:“算了,我還是走吧。你就當我沒來過。”
“哎?”聞遙叫住他,“來都來了,走什麼?先進去吧。”
“我不要。”
“你放心啦。”聞遙只好先安撫他,“你哥要是看見你來找他,他肯定會很高興的。”
南岳滿臉的不信:“真的假的?”
聞遙點頭。
“真的啊。他很重視你的。別看他總是一副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但其實是個對周圍人非常溫柔的人啊。”
南岳心說,這不是廢話麼?他當然知道。
他瞥了聞遙一眼,別扭地心想:這女人怎麼完全是一副比他更了解他哥的態度啊?憑什麼她就能比他更了解他哥啊?搞得好像他才是那個外人一樣!
他不爽地出言不遜道:“你干嘛用這種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語氣跟我說話啊!我才是他親弟弟!女朋友什麼的……不就是看上他的臉了麼?”
然而他話音沒落,就感覺腦袋一沉,一只手懶洋洋地按在他天靈蓋上,看似沒用什麼力氣,卻壓迫感十足,頓時讓南岳小心肝顫了一下。
他的頭頂傳來南川危險的聲音:“怎麼跟你嫂子說話呢?”
聞遙偏頭望過去。
南川打著哈欠,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就來了。頭發有點亂,但困倦中有種閑適自然的帥氣。
啊,好像是挺帥的。
第36章 Chapter 36 啟程。
南岳敢在聞遙面前大放厥詞, 見了南川,卻跟只見了貓的老鼠似的。
大約是自知理虧,平日里作天作地的中二少年垂著腦袋, 安靜得就如同一只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