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的記者已經率先道喜了:“恭喜你!”
“期待你在世錦賽上的表現!”
“遙妹沖鴨!”
……
這個成績在轉瞬之間傳遍世界各地。
美國曼哈頓,大清早。
安德烈歪倒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直到電視畫面里已經轉到其他地方去了,他才懶洋洋地從沙發上爬起來,走到窗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自言自語道:“好嘞,接下來就排一出《天鵝湖》吧!”
法國某小鎮,午后。
伊戈爾關掉電視機,走到鋼琴前坐下來,閉上眼睛再次彈奏起了《天鵝湖變奏曲》。
陽光從落地窗外灑落,籠罩住他半邊身體。
鋼琴潺潺的旋律從指尖流淌出來,伊戈爾邊彈邊微笑,仿佛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憶之中。
俄羅斯圣彼得堡,馬林斯基劇院后臺。
在《天鵝湖》的表演結束之后,聞雪靜靜抬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屏幕。
她閉了閉眼。
不是猜不到聞遙為什麼會選《天鵝湖》。
這是她的代表作。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這也是她的心結。
成也《天鵝湖》,敗也《天鵝湖》。
休息室外,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個高瘦的中年男人頂著一頭銀白的短發,從休息室門口路過,隨后倒退兩步,回到了門口。
他探進銀白色的腦袋,笑道:“伊麗莎白,原來你在這里啊!”
這人叫葉甫根尼,是他們基洛夫芭蕾舞團的團長,過去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位首席舞者。
這位團長算是伊麗莎白的半個老師,當年對剛進舞團的她提供過很多的專業指導。眾所周知,葉甫根尼苦追伊麗莎白多年,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每回表白都會被她無情拒絕。
十幾年近二十年了,一路拖到現在還打著光棍。
聞雪睜開眼睛:“葉甫根尼團長,你找我?”
葉甫根尼擺擺手:“沒事呀。你要準備回家了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謝謝。”聞雪搖搖頭,視線掃過不遠處的電視屏幕,忽然起心動念,說道,“對了,團長。半個月后的世界巡演,我現在申請隨團參演,還來得及嗎?”
葉甫根尼驚喜地睜大眼睛:“你愿意去了?真的嗎?”
他們基洛夫芭蕾舞團每隔幾年都會舉辦世界巡演,至少會去全球十幾個國家。近幾年伊麗莎白已經很少參加這樣的活動了。她幾乎扎根于圣彼得堡,只參演馬林斯基劇院的表演。每次問她,她就以年紀大了沒有那麼多體力到處奔波拒絕,不管他怎麼邀請,不管贊助商怎麼指名要她參演,她都不為所動。
這還是她第一次提出來要參加巡演。
聞雪想了想說:“不過我打算只演兩場,中國和美國的,行嗎?”
葉甫根尼連連點頭:“行!當然行!”她肯去當然最好!她可是他們的活招牌!
聞雪點點頭,隨后像是想到了什麼,靜靜地說:“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聞雪抿了下嘴,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黑白天鵝都由我來演。”
葉甫根尼這下簡直被嚇到了。
這還是伊麗莎白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主動提出要演黑天鵝。
早年間她剛進芭蕾舞團的時候,也同時出演過黑白天鵝。但是后來因為舞團內有前輩質疑她的黑天鵝不夠有張力,她在被一次次的質疑后,最終只能退了一步放棄黑天鵝,只演白天鵝,將黑天鵝重新交由另一位首席來演。
當時葉甫根尼不是沒有勸阻過,他覺得伊麗莎白完全有能力詮釋兩個角色,不要單純因為另一位首席的私心排擠而放棄。但當時事情已經不是由他的三兩句話能夠改變的了。甚至后來的伊麗莎白也甘于只演一個白天鵝,他只能無奈作罷。
從那個時候起,伊麗莎白仿佛變了一個人,她身上的某種氣質仿佛隨著黑天鵝的離開被割裂了、消失了。
只剩下白天鵝。
她將白天鵝演活了。
但她的身上也逐漸失去了很多黑天鵝的特質與光彩。
葉甫根尼形容不出那種細微的差別。她的技術與表演依然爐火純青,但是有種自信的鋒芒逐漸隨著黑天鵝從她身上被剝離了。
后來他又忍不住覺得,她的這種淡淡的不自信其實恰恰吻合了白天鵝給人的感覺,她反而因此將白天鵝演到了極致。令人憐愛,楚楚動人。
陰錯陽差,反而成就了馬林斯基第一白天鵝。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這還是近二十年來他第一次看見伊麗莎白開口說要再演黑天鵝。
葉甫根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總覺得她的眼神上出現了一絲絲的變化。
這種變化他仍然說不上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硬要說的話,他想,大約是她一個多月前突然去了一趟莫斯科再回來之后,就常常露出這樣的眼神。
有自信,有渴望的眼神。
他仿佛感覺到似曾相識的那個年輕的伊麗莎白又回到了她身上。
“好!”他直接拍板。
作為團長,這點決策權他還是有的。
不為別的,就只是為了再看一眼當年令他驚艷的芭蕾天才少女的風采,說什麼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