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利用價值。”

　　赫連影看得很清楚，阿日斯愣不會愛任何一個孩子，他的目的就是讓他們自相殘殺。

　　他不會傳位，只要他還活著。

　　他還記得他將母親的遺物帶來的那天，阿日斯愣只是冷冷看著他，道：“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賤種，怎麼配呆在我的身邊，怎麼配說是狼王的血脈？”

　　“那個賤人放蕩，竟然生下了我的孩子！”

　　他甚至準備去找母親，將她的墳挖出來。

　　阿日斯愣的話很難聽很難聽，但是當赫連影獻上七道關的秘籍、說他了解顧家軍后，他卻忽然又轉了一副面孔。

　　“孩子，到我這兒來。”

　　“你怎麼不提前說呢？”

　　多麼可悲的事情。

　　赫連看著顧南卿道：“我是大旸人，從始至終，都是。”

　　“我拋棄我的另一個血脈，那是罪孽和臟污。”

　　顧南卿知道赫連影對于阿日斯愣的復雜情感，但此時此刻，沒有人能幫得了赫連影。

　　“赫連，你是顧家軍的人。”

　　“顧家軍永遠是你的家。”

　　“永遠。”

　　赫連看著顧南卿，從袖子里拿出來了兩個卷軸。

　　“這是倉槐二城的兵力分布圖。”

　　“阿日斯愣不愿意給兵給我，他還是相信日阿西和扎那，日阿西回來后，阿甘沐開心壞了。”

　　“阿甘沐為了報復扎那，抓了三丹夫，扎那受了桎梏，不敢對日阿西下手。”

　　這些都是北狄內部最新的消息，顧南卿得知后多嘴問了一句，“為什麼阿甘沐抓了三丹夫，就能控制住扎那？”

　　“他們兄弟二人關系竟然這般好嗎？”

　　赫連影道：“是，三丹夫曾經在的時候，扎那愿意給他打下手。”

　　“他臣服于他。”

　　“三丹夫曾經這般厲害嗎？”顧南卿想起那個佛陀，只覺得不可思議。

　　屋內昏暗，赫連影道：“曾經的三丹夫，是可以跟顧大將軍打成平手的，如果三丹夫沒有褪去盔甲，北疆早就敗了。”

　　“如此夸張？”顧南卿道。

　　赫連影緩緩點頭，“所以，三丹夫決不能回來。”

　　“更不能重新換上盔甲，他必須得死。”

　　顧南卿道：“他如今在阿甘沐的手里，阿甘沐會殺他嗎？”

　　赫連思索了片刻后道：“不會，阿甘沐甚至會讓三丹夫重新換上盔甲，他要讓三丹夫臣服于日阿西。”

　　顧南卿聽不懂了，“這是為什麼？”

　　赫連道：“阿甘沐只認一個王，那就是日阿西，他會為他搜羅來所有的資源，捧他上去。”

　　“他甚至不承認阿日斯愣，他如今愿意臣服于阿日斯愣，只是因為阿日斯愣對于他還有用。”

　　“所以，顧南卿，你看啊，北狄的皇家也好，大旸的皇家也罷，他們都是這種人，自私自利，以百姓的性命為賭注。”

　　“但是為什麼？”顧南卿問，“為什麼阿甘沐連阿日斯愣都不臣服，卻臣服于日阿西，這是為什麼？”

　　“他有什麼把柄在他的手里嗎？”

　　赫連影搖了搖頭，“顧南卿，你要記住，阿甘沐是主動去幫助日阿西的，日阿西曾經救過阿甘沐，他折服于他的武力，而且日阿西救阿甘沐的時候，他并不知道阿甘沐是阿甘沐，他只當他是個普通遇險的路人。”

　　屋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香，方才還沒有聞到，現在卻是撲到了鼻尖。

　　“就是這麼簡單？”許是因為顧南卿見慣了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一時面對如此質樸的緣由她還有些不理解。

　　“嗯。”赫連影慢慢從桌前站起來，大片的陰影落在桌上，“但是后來幫助日阿西，或許是因為他知道扎那不會讓他活下去。

更何況他那般心高氣傲的人，扎那之前存心置他們于死地，他又怎麼會向他們彎腰臣服。與其活在他們的威脅之下，倒不如自己選一個主子，扶他上位。”

　　顧南卿抿緊了唇，“阿甘沐是隱患。”

　　赫連走到蠟燭前面，用撥燈棒撥了撥燈芯，而后道：“阿甘沐交給我。”

　　顧南卿道：“你準備怎麼做？”

　　赫連影道：“很簡單，只需要讓阿甘沐知道，日阿西絕對不會因為他的聰慧就會百分百信賴他就好了。”

　　顧南卿看著那燈火越來越旺，道：“你萬事小心，有什麼及時告訴我們，切忌孤軍奮戰。”

　　赫連影點了點頭，他放下撥燈棒，轉身拿起桌子上的面具戴在臉上，“顧南卿，生辰宴上，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戲。”

　　……

　　墨塵翎和斂才子所在的這一處客棧是北狄人搶占過來后開的，于是住的多是北狄人。

　　北狄人多數夜晚鼾聲如雷，擾得人睡不著覺，薛道鏡好心給了墨塵翎一個耳塞，卻被他退了回來。

　　“怎麼，你不需要嗎？”

　　墨塵翎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你早些休息，我守著你。”

　　薛道鏡默默收回耳塞，剛準備塞到自己的耳朵上，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看著墨塵翎道：“你是靈先生？”

　　墨塵翎緩緩點了點頭，薛道鏡卻忽然揉了揉眼睛，“但是我怎麼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什麼人？”

　　墨塵翎坐在距離薛道鏡不遠的桌子上，正端起茶杯喝茶。

　　薛道鏡微微垂眸，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將心底的話說出口。

　　終于，他還是想說——

　　“那人和金羽衛也有關系，只是他此時此刻應該在云京的寒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