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些沉默著不說話的，此刻安安靜靜坐著，似乎在觀望。

　　林楚堯上前道：“兩位將軍莫急，宋大人李大人不過是心急了些，說到底還是在憂心江山社稷，這本是好事。只是赫連將軍一事還需要仔細查查，只是這件事平月將軍插手恐是不太好。”

　　“不如便讓平月將軍留在云京，由圣上下派官員前去北疆，一探究竟。”

　　林楚堯語氣柔和，面帶笑意，可是這匆匆幾句話之下藏的卻是條吐著蛇信子的毒蛇。

　　而此刻，未發一言的顧南卿開口道：“不知林大人有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大車宣和帝同其護國將軍馬冉之乃刎頸之交，二人共飲風霜看天下，當初四海坡兵變之時，宣和帝寵愛的樂娘娘卻忽生事端，檢舉馬冉之包藏禍心，有篡位之嫌。宣和帝當然不信，因為彼時，馬冉之還在四海坡下與叛臣蘇親王奮戰。”

　　“但是四海坡兵變過后，宣和帝還是剝了馬冉之的兵權，將其秘密暗殺，還處死了樂娘娘。”

　　“林大人可知，這是為何？”

　　林楚堯只定定看向顧南卿，正欲開口時卻被素月搶了先，素月道：“四海坡兵變源于宣和帝強占蘇親王之妻，這本就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但是蘇親王卻借此發力，揭竿而起。可這些前因馬冉之并不知道，于他而言，這是一場正義的戰爭，但這正義的屬性卻被樂娘娘毀了，樂娘娘的話終究還是傳到了馬冉之的耳朵里，馬冉之心寒不已，于當夜便告知圣上自己意欲解甲歸田。”

　　“處死馬冉之，是帝王的用臣之道，馬冉之素有戰神的好名聲，大車常年安穩，說多說少都有他的功績，棋子若已無用，便應成為一枚廢棋。”

　　“而樂娘娘，是死有余辜。”

　　素月話罷，起身朝著墨祁羽盈盈一拜：“所謂天家威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至于旁的，都是由天子做主的，旁人說什麼都是旁人，莫要去聽樂娘娘一類人的話，天子怎麼想才是最要緊的。”

　　林楚堯并未看素月，素月今日這番舉動他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有些寒心。

　　他輕蔑一笑，道：“公主所言甚是，的確是不應該去聽樂娘娘這種人的話。”

　　“只是在顧大將軍心中，林某便成了這種挑撥是非的人不成？”

　　顧南卿道：“自今日入殿，林相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指向顧家軍通敵叛國，難道不是嗎？”

　　氣氛一時之間劍拔弩張，林楚堯道：“大殿之上，顧大將軍依舊不摘帷帽，難道不覺得有些不合乎禮儀嗎？”

　　不知為何，林楚堯的目光忽又轉向了顧南卿的帷帽，繼續道：“平月將軍自歸京就借口感染風寒戴著帷帽，怎麼這風寒竟是這般嚴重，一連數日都不得好？還是說，平月將軍做了什麼包藏禍心的大逆不道之事，羞見天顏呢？”

　　顧南卿隱隱有個不好的念頭，他又要潑什麼臟水過來，果不其然下一瞬，便聽林楚堯道：“本相雖身居云京，卻對北疆之事多有留意，聽聞南池城被北狄搶占那次，平月將軍孤身一人率領百余人與那阿日斯楞正面爭斗，也聽聞——”

　　溫潤的聲音停在這里，尾音輕輕掃過，滿室寂靜，顧南卿、墨祁羽、素月、太后都知道林楚堯接下來的目光投向了墨塵翎。

　　而偏偏這個時候，兩三聲嬰兒啼哭響起，格外突兀。

　　再下來，便聽見殿外傳來太監的聲音。

　　“林相，皇上，老太后——”

　　聲音隔著很遠的地方傳來，素月抱著啼哭不止的阿嬰，心里忽然升騰而起一個不好的念頭。

　　“老太后……”

　　那太監幾乎是撲到了殿里，哭喊道：“老太后在星月高臺上跳舞，跳著跳著渾身上下就燃起了火來，那火勢極大，一下子就把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老太后死前嘴里一直念叨著，念叨著——”

　　那老太監似乎是不敢說，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林楚堯，太后追問道：“老太后說什麼？你怎麼不敢說，這里是有什麼你怕的人嗎？支支吾吾成何體統！”

　　太后一拍大腿，呵斥道：“來人，將這老太監拉下去杖斃！”

　　老太監立馬撲在地上，道：“太后娘娘息怒，老太后說，林氏竊國，天不佑大旸，盼魂去來兮，眾望所歸，終成大業，江山永固。”

　　在座之人無一人不震驚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情。

　　林楚堯更是驚詫，老太后竟然能做出這種事情！

　　墨塵翎，決不能以這種由頭回來！

　　有大臣道：“星月高臺乃是整個皇宮最高的地方了，老太后在那里死去，豈不是整個云京的百姓都看見了。”

　　“林氏竊國，這……”

　　“魂去來兮，說的又是誰呢？”

　　“莫不是卜駝山上的那位已故的小皇孫？”

　　就在眾大臣議論紛紛的時候，小雅忽然哭出了聲：

　　“公主，公主——”

　　“公主暈倒了！”

　　林楚堯在議論聲中回頭，便看見素月倒在身旁的丫鬟小雅身上。

　　他立馬反應過來，指著顧南卿一行人道：“來人，把殺害老太后的真兇拿下！”

　　“三天前，老太后才見過你們，三天后，老太后就死了，這難保不是平月將軍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