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白十分為難地收了。

　　而后南陽又轉頭看向三娘，從懷里掏出一根笛子，乖巧道：“知道三娘姐姐最近在跟李侍郎的公子討論音律，這不是剛好府上有一支番邦上供的好玉笛。”

　　“三娘姐姐，投其所好才能精準拿捏。”

　　趙三娘倒是會心地拍了拍顧南陽的頭，道：“你長姐時常說你一根筋，我看著倒是聰慧得很。”

　　顧南陽笑道：“那也要看什麼事情。”

　　待石白和趙三娘走后，方才還笑得燦爛的顧南陽一瞬間垮了臉，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憂慮。

　　他總覺得，長姐有些不對勁。

　　而此時此刻的長風樓，墨塵翎看著面前捧著婚袍的顧南卿一時無言：“卿卿，你這是什麼意思？”

　　顧南卿看著墨塵翎，笑得溫婉可人，她柔聲道：“阿翎，你忘了嗎？在大旸，若是真心相愛，便要彼此在對方的婚袍上繡上合歡鳥呀。”

　　墨塵翎接過那大紅色的衣袍，撫摸著上面并不那麼好看的合歡鳥，他伸手拉著顧南卿的手，果然在她的雙手上看到了不少的被針刺傷的痕跡。

　　他拉過她的手，眼里滿是心疼，“卿卿，我何其有幸。”

　　“這是阿翎應該得的。”顧南卿今日格外溫柔，溫柔到墨塵翎都覺得有些古怪，墨塵翎繼而道：“卿卿待我這般好，我定不能辜負。”

　　顧南卿面上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只聽她道：“阿翎今日這麼迫切地來這兒，是發生什麼要緊的事情了嗎？”

　　昨夜的風雪不大，可也有不少掛在樹枝上，鳥兒在這里稍微落了會兒，樹上的積雪就蹭蹭落下。

　　墨塵翎反手握緊了她的手，眸里滿是笑意，道：“我只是覺得目前發生的這一切都夢幻無比，像是假的一般。”

　　“一朝睜開眼睛，所有都如鏡花水月一般逝去了。”

　　“花開花落，四季輪回，我只盼著與你歲歲年年。”

　　墨塵翎拉著顧南卿的手，嘴里說著許多甜言蜜語，溫柔情話，顧南卿只靜靜聽著，墨塵翎覺得哪里古怪，可又的確說不上來。

　　他將袖子里的虎符拿出來，交到顧南卿的手上，顧南卿感覺到手里被塞了什麼東西，只是伸手一摸，她便知道這是虎符了。

　　“阿翎，這是什麼意思？”顧南卿道。

　　“你才是它的主人，自然是物歸原主。”墨塵翎還拉著顧南卿的手，二人遠處看著可真是情意綿綿的眷侶樣子。

　　顧南卿合緊了手心，那虎符此刻竟然硌得她手心疼，某種莫名的委屈翻涌著，她默默將這虎符放回墨塵翎手上。

　　“不，天下是皇帝的，顧家軍也是皇帝的。”

　　“好兵自有好帥統領，我既已眼盲，這天下也沒有瞎子做將軍的道理，還請阿翎為顧家軍尋一個好統領。”

　　話罷顧南卿竟然有下跪的趨勢，這可把墨塵翎驚到了，他匆匆將顧南卿拉住，攔住了她，道：“卿卿，我說過你的眼睛會好的。”

　　“顧家軍，依舊是以你為統領的顧家軍，待一切都安置好，我便同你去北疆。”

　　顧南卿執拗道：“阿翎何必騙我，不過是眼盲而已。”

　　“還望陛下能為顧家軍尋一位好統領。”

　　“南卿感激不盡。”

　　顧南卿此時此刻看不見墨塵翎表情，她也不愿意看見，墨塵翎看著顧南卿，道：“卿卿，我會尋一位合適的人選統領顧家軍的。”

　　風吹桃花散落，一如當年，心性卻不比當年。

　　在大婚前一日，顧南卿得知這個人是李泉。

　　烏雅向顧南卿抱怨道：“那李泉明擺著就是皇上的眼線，顧家軍若是沒了總將，還叫什麼顧家軍。”

　　桃李木也不解，可他還是扯了扯烏雅的衣袖，示意讓他別再說了，而后自己上前道：“陛下或許是有別的打算。”

　　烏雅一張口便開始口無遮攔，他道：“他能有什麼打算，無非就是削弱總將——”

　　此話一出，烏雅也意識到不妥，顧南卿明日就要大婚了。

　　他慌忙道：“對啊對啊，總將或許是有別的打算。”

　　桃李木匆忙拉著大大咧咧的烏雅告退，生怕他再多說什麼別的話來惹總將不開心。

　　將軍府上下都是張燈結彩的喜慶樣子，而顧南卿坐在鏡子前，沒有其他的反應。

　　她默然地適應這片黑暗，忽然露出凄美的笑來，阿翎，阿翎，你騙得我好苦！

　　所謂的人間高處，共赴盛世，原來都是你的算計。

　　阿翎，你怎能這般騙我？

　　就這般，眼角竟然流出血淚來。

　　往日的美好重現在眼前，顧南卿泣不成聲。

　　大婚當天，普天同慶。

　　這是大澤建國以來的第一件好事兒，操辦的人不敢有一點馬虎的，大到儀仗走位、小到飾品上的玉石顏色，下面的人都是挑了再挑，生怕有一點馬虎，惹得當今圣上不快。

　　皇宮內，墨塵翎穿著大紅色的婚袍，上面的合歡鳥栩栩如生，替他穿婚袍的太監見了都能不免驚嘆道：“雖然都說這大婚前的衣服上當由心愛之人繡上合歡鳥，但是陛下這合歡鳥卻是格外艷麗，像是帶著天下的洪福來的似的。”

　　墨塵翎的唇角微微上揚，他目光下移，也望向了那合歡鳥，柔聲道：“卿卿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