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承永是最后一個見到睿真皇后的人，李謙品了品這話，“你為何要感謝他，難道沈娘娘給你這素未謀面的二皇孫留了一份見面禮？”

武飲冰不在宮闈就更想不明白了，覷著他們滿面迷茫。

李謙又琢磨了一會，“不對啊，我實在沒想透你和沈氏有什麼關系。如果硬要說關系，只能說沈氏與崔妃娘娘勢同水火，對二哥怎可能有禮呢，該有仇才對。”

李誼推斷道：“或許，是一件與我有關的東西。”

“與你有關，還很重要……”

李謙嘀咕著幾乎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個究竟。而李誼一時也沒什麼靈感。

“然林霽本就為了藏匿知曉真相的仇敬忠而死，馮仲良又說他許是被長安的大人物滅口，而柳娘作為牽線人在洛陽有產業，洛陽必去不可。”李誼斬釘截鐵。

李謙想了想，“李范之子李逾沒死，有可能是太子從中求情，這個大人物有沒有可能，會是太子？”

“十八年前皇祖便開始尋找沈氏，自那之后蘇毗部的人便開始活動，太子也才六歲。”

“確實不大可能，即便是他，以他的天資，最多就是個幕前傀儡。那有沒有可能……是父皇？”

李謙道出了自己最擔心的可能，畢竟是父皇下旨讓他調查，也是父皇叫他暫停。

李誼默不作聲，只是不動聲色地垂了垂目。

通曉前因后果后，李謙也不好阻攔。他現下還是廢人一個，跟著他們去洛陽反倒是個拖累。

“好罷，我在長安幫你盯著，有任何風吹草動及時知會于你。”

他憶起在牢里見過的馮仲良的那只手，“另，軍器監尚有大量劣質硝石流入。

等你痊愈后代我一查，能召回的便召回。好在眼下我們與吐蕃還未開戰，否則那些劣制火藥要殘害不少我方將士的性命。”

“放心吧。”他昂頭指指，輕巧答道，“看在槐葉冷淘的面上。”

李誼失笑，兄弟之間不言謝，鄭重地拍拍他肩膀。

*

一日后他們到達泗楚二州邊界，揚州團練與河南軍交接，前來迎接者竟是熟人——

一身玄鐵赤纓戎裝，身形健碩高挑，面如冠玉，威儀不凡，持令牌行至兩位王爺跟前，單膝跪下。

“臣王昶拜見二位殿下。”

王將軍？

是當時在奉天見過的射生軍左將軍王昶，武飲冰暗自心道。

可他不應該在長安麼，怎會在泗州遇見……

李誼虛扶一把，“表弟請起。”

表弟？！她更是一怔，不經目不轉睛地盯著瞧，生怕自己在馬背上顛得太久耳聾。

王昶雖與皇后同姓，可天下姓王的人多了，在奉天那陣子全然看不出他與李誼親厚，以至于她完全沒往皇親國戚的方向想……

“七殿下傷勢如何？我軍中備有醫人，需不需要……”

李謙站在轎輦旁大剌剌擺手，“多謝王將軍關懷，一點小傷，不消麻煩。”

“那便好。”王昶已然瞟見藏在李誼身后的小胡郎，也揖了一禮：“武仵作別來無恙。”

武飲冰傻了，盯著眼前人怔愣了好半晌，直至在場之人都有些尷尬，才在李誼飛來一道眼刀之際趕緊躬身回禮，“將軍安好。”

李誼淺淺瞥了眼王昶，侃道，“表弟還記得小五。”

王昶看向武飲冰，頗有謙謙君子之風，笑意溫藹：“奉天時，武仵作協助殿下破了陸九一案，又掘地道挽救我大唐于水火，睿智機敏實令人印象深刻，王某怎會忘懷。”

她隨意瞥了一眼，便察覺李誼臉色不好，趕忙圓場，“將軍過譽了，都是我們殿下想的點子，我不過賣賣力氣，不足掛齒，不足掛齒……”而后縮到李誼身后。

“武仵作過謙了。”

李誼繼續客套道：“河南有疏均舅舅在，表弟此次調職也算回家了。”

王昶自嘲笑，“哪里是回家啊，分明是父親嫌我在長安過得太舒坦。這不剛到任，就被大伯遣了差事，到泗州迎駕。”

武飲冰在后頭立耳朵，原來王昶是御史中承王疏文的兒子，河南府尹王疏均是他大伯父，這一家子靠著王皇后在御前，也是富貴得令人艷羨啊。

“王將軍辛苦。”

“分內之事。”

見李誼已將稱謂換回，王昶也適時克己復禮，十分懂分寸，側跨一步將前道讓開，伸手一引，“請二位殿下上車，由末將護送二位至泗州渡北上入黃河，隨后便可乘官船前往長安。”

然而僅有李謙一人上了馬車，其余三人均翻上馬。

王昶有些不明就里，“殿下這是……”

馬蹄一仰，李誼持韁勒住馬首，栗色馬兒噴了幾息響鼻，“王將軍送七弟去泗州渡便好，我們就不去了。”

王昶一詫，轉而有些為難，“可是陛下那邊……”

“無妨，你奉皇命辦差，自然不會為難你。我已委托七弟將奏疏帶回交予父皇，畢竟給父皇辦了這麼大件差使，總得允我出去玩一玩。”李誼輕巧道。

“原來如此。”既然李誼都這麼說來，他也不好再啰嗦，抱拳告辭，“殿下一路游玩回長安須保重貴體，若是在洛陽歇腳，還請務必知會表弟一聲。表弟不才，雖不在洛陽出生，做個向導還是綽綽有余的。”

“那是自然。”

“末將告退，望殿下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