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母親的意思。”
“到底是你父親,他還是牽掛你的。前幾日他從宮中回來,還念叨你臉色不好,讓我入宮來看你呢。”
“我知道父親到底是記掛我的。”馮姝道:“阿衍近來如何?”
“知道你們姐弟感情好,阿衍好著呢,這個時候你操心好自己就是。今日我見你這氣色好了許多,如此我也就放心些了。”
“母親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馮姝道。
送走母親后,馮姝便前往甘露殿請安。
皇帝的噓寒問暖比之從前真心不少。可惜久病之人身上特有的衰敗和腐朽氣息,依舊讓馮姝難以忍受。
今日之前馮姝必須強壓下惡心,但是此刻,她可以毫無顧忌地干嘔出來。
又是一番關懷備至后,皇帝開口道:“皇后每日操心朕的龍體,到底是辛苦了,如今更要小心保養才是。”
“妾多謝陛下關懷,只是陛下更要好生保養才是,妾可盼著您來日教導咱們孩兒的讀書騎射呢。”
“皇后說得是,哪怕是為了咱們的孩子,朕也該好生調養的。” 皇帝拍著馮姝的手道:“自朕病了以來,皇后極是辛苦。眼下你有了身孕,好好安胎才是第一要緊事,外命婦入宮朝賀,你不見也罷。”
皇帝果然還沒有病糊涂,但人已入京,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可能隨便尋個由頭把人全打發回去。
馮姝不動聲色地道:“是,妾謹記陛下囑咐。”
如此虛與委蛇過后,馮姝便回了立政殿休息。“吩咐下去,我要安心養胎,所有外命婦朝賀我均不見。”
“那賀禮呢?”忍冬問道。
“賀禮自然是要收的,否則也太失禮了。”
馮姝道:“宮中妃嬪日子長,外命婦們入宮,去她們宮中嘮嘮家常,她們也好打發時光。”
說這話的時候,馮姝很是意味深長,忍冬自然知曉她的心意,內廷與外朝牽一發而動全身,宮中妃嬪與那些覬覦皇位之人的女眷,有著太多千絲萬縷的聯系。
無論眾人心中如何思量,中宮皇后懷上身孕都是天大的喜事,眾人的禮數須得盡到,所以各色賀禮如流水般進了立政殿。
馮姝心不在焉地翻看著面前成堆的賀禮。“那幾位親王家眷送了些什麼?”
忍冬答道:“如您所料,全是些首飾器物,吃食衣料的全都沒送。”
“她們果然謹慎。”馮姝道:“那位梁太醫你可打聽到什麼?”
“小姐您是知道的,凡入太醫院者,那五代以內都得查清楚,所以此人沒什麼可做文章的地方。”
“當真就一點兒都沒有?”
忍冬面露難色。“實在有些關系的話,那就是梁太醫的遠房侄子,是肅王侍妾的遠房表兄。”
“這種出五服的關系的確是遠了些,可就是這樣遠才好。”馮姝笑道。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才兩個月過去,皇帝的病體果然大有氣色,今早不但上朝聽政,之后又來了馮姝這里,與她一道用早膳。
馮姝的身孕已過三月,可她的孕吐未有好轉。
皇帝親自盛了一碗紫米粥給她。“你這麼吐總不是辦法,多少吃一口。”
“多謝陛下。”馮姝起身接過后道:“忍冬,拿些杏干來。”
吃下幾塊杏干后,馮姝明顯好了不少,這才能把粥送入口中。
想起近來馮姝常吃這杏干,皇帝滿面欣喜地問道:“皇后如今愛吃酸的?”
“正是。”馮姝羞澀一笑。“妾見陛下聽政回來,也毫無疲乏之色,可見陛下的龍體就要大安了,興許妾愛吃酸的,也是好兆頭呢。”
“自然是好兆頭,你這一胎來得很是時候。”皇帝哈哈一笑。“既然你愛吃這杏干,讓御膳房多進些便是。”
“陛下言重,御膳房可沒有這樣的手藝。”馮姝面露難色道:“這是前幾日舞陽公主來看妾時,帶來的零嘴,想必是丁昭儀的宮里的手藝。舞陽還是個半大孩子,妾總不好要她的零嘴吃吧?”
“無妨,你也沒比她大幾歲。”皇帝道:“她孝敬嫡母自不必說,丁昭儀侍奉你這個皇后更是分內之事。”
說著皇帝就打發人去丁昭儀處傳口諭,日后皇后這里的杏干也不可少了。
“多謝陛下。”馮姝再度起身謝恩。
“不必多禮。”皇帝又道:“近來天氣漸熱,再過些時日便要入伏了。聽太醫說你近來怕熱,夜里難以安眠。朕那里有條象牙席,最是消暑不過的。朕便把此物賞你,有它夜里你也好睡得安穩些。”
“多謝陛下恩典。”
“朕早就說過了,如今你不必這般。”
“陛下如此體恤妾,妾更要守禮才是。畢竟妾年輕資歷淺,被人說成是恃寵而驕,難免妨礙了陛下圣明。”
皇帝笑道:“皇后不愧出身名門。”
“陛下謬贊。”馮姝溫婉一笑。
送走皇帝后,馮姝于無人處問忍冬。“讓你準備的東西,可備好了?”
“準備好了,按您的吩咐,奴婢保證萬無一失,無人能查到咱們頭上來。”忍冬還是忍不住勸道:“小姐,要不您再想想,陛下可是好了不少呢。”
“好了不少?”馮姝冷笑道:“且不說他依舊每日湯藥不離口,如今是盛夏時節,你看看他穿得是什麼?許太醫年近六旬,也不曾穿那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