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講,就算他能身體康健,長命百歲,可我這一胎若是個女孩兒,亦或是如之前的皇子們一樣早夭,那我便不用在宮中立足了。”
事已至此,忍冬明白自己是多說無益。“那奴婢就去布置。”
“再去給臨淄王傳話,一旦他發覺情況有異,就立刻讓人把我當年送給他的那只香囊交給阿衍,由阿衍轉交給父親。”
忍冬道:“小姐,就算臨淄王還留著您的東西,老爺那邊……”
想起那日二人見面的場景,馮姝篤定那只香囊一定還在,至于自己的父親……“肅王和淮陰王都倒了,你說他會怎麼選?”
“奴婢知道了。”
眼見馮姝的身孕已近五月,朝野內外開始格外關注起她這一胎是男是女。
太醫院清楚這件事情萬萬不可出一絲紕漏,所以眾口一詞地說診不出男女。
某日立政殿突然急召太醫,就連在甘露殿留守的幾位太醫也被召了去。
不多時,皇帝也隨之趕來。“不是一直說胎象安穩嗎?為何突然有了流產之兆!”人還未至,驚怒交加的聲音就已傳來,可眾人都聽得出來,這聲音明顯中氣不足,虛弱至極。
寢殿內烏泱泱跪了一片。
馮姝急急從床上坐起,帶著哭腔道:“陛下。”
皇帝忙上前,將馮姝摟在懷里。“勿哭,朕在呢。”言畢,又看向一眾太醫,質問道:“怎麼回事?!”
今日給馮姝當值的梁太醫,早已冷汗涔涔,可皇帝問話不能不答。“回……回陛下,娘娘之前一直安泰無恙,今……今早就突然出……出血了,至于原因,臣等還未曾查明。”
“咳咳咳……”突如其來地劇烈咳嗽打斷了皇帝的問話。
“當真是群廢物!來人!”
其實馮姝的胎象遠沒有看起來的那般好,更不必說那些安胎藥她從未好好喝過。
而眾人也都明白,皇帝自己就是個病秧子,如何指望他的孩子能身體康健呢?只是這些話,永遠只能爛在人們的肚子里。
“陛下,是妾不好,不關太醫的事。”
馮姝忙出言阻止道:“早前還未發現身孕的時候,妾就面色不好,好些人都勸過妾召太醫前來診治,只是妾一心掛念陛下,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直至月信晚了許久,才召太醫的。自妾有孕起,梁太醫他們就日日前來請脈,十分盡心,是妾年輕實在沒什麼經驗,懷孕也只當是身體不適,都是妾的錯,當初不曾精心養著,到底是虧待了孩子,才有如今之事,還望陛下責罰。”
說著,馮姝就要起身謝罪。
皇帝按住她,耐著性子道:“你也是頭一遭,不必過于自責。”
“謝陛下不罪之恩。”
皇帝看向太醫院院正道:“那皇后目前狀況如何?孩子可否保得住?”
作為太醫院之首,此人的話至關重要。“回陛下,目前來看情況尚可,娘娘按時服藥,好好靜養,當無大礙。”
聞言,皇帝明顯松了口氣,問道:“原因呢?”
看到院正明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皇帝又道:“放心大膽地說!有什麼事能比朕的子嗣要緊?!”
院正似乎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道:“回陛下,臣等懷疑娘娘碰了什麼不干凈的東西,所以……”
皇帝瞬間暴怒起來。“給朕查!無論牽涉何人絕不姑息!” 話音剛落,就覺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幸而眾人趕緊扶住,才沒有傷著。
宋典忙取了一顆丸藥出來,喂藥他吞下。
馮姝在旁邊為皇帝拍背順氣,邊勸道:“陛下千萬放寬心,方才太醫說了,妾并不大礙,萬不可為了妾的事情傷了您的龍體,若您……妾和腹中孩子該如何是好。”話未說完,馮姝便嚶嚶哭泣起來。
梨花帶雨的模樣,看得皇帝憐惜不已,抬手按著她的肩膀道:“你放心,朕定會保重,護著你們娘倆的。”
如此一番折騰后,皇帝便起駕回了甘露殿。
所有的太醫全被召到了馮姝這里,可鑒于方才的狀況,院正還是帶著右院判,以及另三位太醫前往甘露殿照看皇帝龍體。
其余人等都留在馮姝這里,檢查她的衣食起居有哪里不妥。
為免擾了皇后靜養,所以馮姝被請去偏殿暫居。
與方才在眾人面前流露出的惶恐神情不同,此刻馮姝無比閑適地翻著書卷,仿佛外面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孕婦忌食山楂,所以即便如今馮姝再喜食酸,御膳房也不曾給她進過任何山楂制的吃食,不過自入夏后,借著天氣炎熱的由頭,馮姝給闔宮上下的宮人們賞賜過幾回酸梅湯。
制作酸梅湯需用大量山楂,借此機會任何人都能輕易弄到山楂。
馮姝就是在丁昭儀送來的杏干中加了些山楂水,雖然外面來的吃食太醫必會仔細查驗,可次數多了,難免有些懈怠。更何況每次送來的杏干馮姝從不會一次吃完。
而此事無論懷疑到誰,都不會有人懷疑是馮姝自己做的。
畢竟在外人看來,她根本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倒是丁昭儀,她是有理由這樣做的。
皇帝唯一活過十歲的皇子就是她所出,且不說她還是淮陰王側妃的親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