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馮姝有了身孕后,淮陰王側妃入宮的次數比之從前多了不少。
擋在高叡前面的有兩個人,淮陰王就是其中之一。
念及此,馮姝苦笑起來,原來自己也可以如此不擇手段。自己心里雖然還有高叡,可絕非那日在本尊面前流露出的那般情深義重,眼下還要把許多人往死路上送。
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想要自保而已,可自己沒有別的辦法,讓她在這種時候舍棄自己,成全別人?她也實在難以做到。
這時有人來稟告馮姝,她素日吃的杏干內被混入了山楂。
聞言,馮姝從心底笑了出來。
早前的杏干已無從查起,近兩次送來的杏干可都是梁太醫查驗的,想必此刻他已經下了大獄。
至于他與肅王那八竿子才能勉強搭上的關系,在這種時候是一定會被查出來,借此機會除去肅王,便再也無人可以阻擋高叡的前路。
不多時,馮姝就前往甘露殿,在皇帝面前哭訴自己的委屈。
“陛下,您是知道的,妾自入宮以來,不曾苛待過任何人。想不到丁昭儀竟如此陷害妾,您要為妾做主啊!”
皇帝自然記得丁昭儀的背景,當即下令。
“褫奪丁氏位份,打入暴室,嚴加審問她是否還有同謀!”
馮姝曾聽祖母提起宮中舊事,皇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并不得先帝寵愛,倒是淮陰王很得先帝寵愛,若非其生母早亡,皇位怕是落不到當今皇帝頭上。
馮姝明白此事于皇帝而言,必是心中的刺,無論淮陰王此刻看起來多麼風光無限,他一定不是皇帝考慮的儲君人選,只要在此時送給皇帝一個理由,淮陰王必死無疑。
正因如此,皇帝才如此決絕處置,連辯駁的機會都不給丁昭儀。
馮姝清楚丁昭儀未必會屈打成,畢竟只要淮陰王上位,就定有她翻身的時候,于是又道:“還請陛下顧念舞陽公主,到底她還是陛下的骨肉,又尚且年幼。”
“你呀,到底年紀輕,這個時候顧好自己和咱們的孩子。” 皇帝看著馮姝放軟了語氣道:“暫且把舞陽交給吳昭媛照顧。”
“臣妾代舞陽公主謝陛下掛念。”馮姝在此時為舞陽公主求情,并非是安了什麼好心,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丁昭儀只有認罪這一條路。
可到底心中有愧,馮姝仍舊長跪不起。
皇帝想要拉她起來,奈何體力不支,旁人見狀忙過來攙扶馮姝,并勸道:“娘娘不可如此,您還懷著陛下的孩子呢。”
就在這時,太醫院院正還有幾位得力太醫在外請見。
看著太醫院院正手里捧著那條象牙席入內,馮姝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這是整盤棋局的關鍵一步。
誰會懷疑御賜之物有問題呢?更何況,就算真的有,這些太醫也沒那個膽子去查。
這條象牙席是早年由肅王敬獻來的,皇帝身子尚且硬朗的時候還用得上,如今早就束之高閣了,所以這條象牙席在庫房里放了好些年。
身為執掌六宮的皇后,馮姝當然知道這件東西的存在,自己有著身孕,讓此物到自己手上就是易如反掌之事。
馮姝早就將反復蒸煮過的雷公藤水涂抹在了象牙席上,又經過了這些時日,已經無人能看出象牙席上的雷公藤是新沾上去的。
雷公藤又名斷腸草,聞此名便可知其毒性非同一般,而雷公藤又是治療風濕的良藥,這藥皇帝自己就在用,事到如今再查象牙席上的雷公藤從何而來,根本就是樁無頭案……
“臣等懇請陛下降罪,此物暗藏玄機,臣等未能及時察覺,才致使皇后娘娘有今日災禍!”太醫院院正痛心疾首地道。
皇帝目光冰冷地看著那條象牙席。“到底有何不妥?”
太醫院院正答道:“回陛下,此物上沾了雷公藤。”
久病成良醫,所以無需太醫們告訴皇帝雷公藤是何物。“能否查出是何時沾上的?”
“因著氣味顏色陳舊所以臣與眾太醫們一致認為,總有幾年的光景了。”
聞言,皇帝突然暴起,快步走至殿外,仰天大笑起來。
馮姝忙起身追了出去,跪在他身邊,牽起他的袍角,哭求道:“陛下,您千萬要保重龍體啊!”
“朕——朕當真是有一群好兄弟啊!”
幾乎就在同時,一口鮮血皇帝從口中噴出,鮮血噴到了馮姝的臉上。“陛下!”
眾人蜂擁上前扶住皇帝,才使得他不至倒在地上。
就在宮人們七手八腳地將皇帝送回殿內時,不知是誰突然驚呼。“皇后娘娘見紅了!”
眾人這才發覺馮姝身下流出的鮮血,正一點點地在地上漫延開來。
眼前一幕讓皇帝的面色瞬間猶如金紙,又一口鮮血從他口中涌出后,人便徹底昏死過去。
腹中的絞痛令馮姝的神志開始渙散,她的身子也隨之軟綿綿倒了下去。
悠悠醒轉時,馮姝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立政殿。
“小姐,您總算是醒了。”忍冬見狀忙扶她坐起。
“我昏迷了幾日?”馮姝問道。
“整整四日。”
“這麼久?”馮姝不覺得自己虛弱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