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忍冬要給馮姝，梳宮中最常見的如意高寰髻。

可剛剛看出苗頭，馮姝就出言阻止。“梳個平髻即可，只用些發針把頭發束好就是，連只素銀簪子都不許用。”

非但如此，馮姝還吩咐人為她找來一身素色衣裙，在忍冬看來說是這件素色衣裙都是過分含蓄了。除了袖子寬大些，還多了些許銀線繡的暗紋，這件衣裙與喪服并無多大區別。

忍冬見狀，只得停了手頭事情，打發其他人出去后，才出言勸道：

“小姐，奴婢知道您心中有氣，可您日后到底是要……再說了，您此次回去免不了要跟陛下打照面。拋開面圣的規矩不談，就算您還在為先帝服喪，那也不至于連素銀簪子也不戴，還穿得如此簡素吧？”

“我這一身的確是給他看的，可我并非為了一時痛快。”

馮姝道：“莫說他如今是帝王，就算是他還只是親王，他也不會缺女人。我只是要讓他知道，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亦或是將來，敢明目張膽不買他賬的女人，有且只有我一個。都說舊愛難敵新歡，那即是舊愛，也是新歡，又當如何呢？”

“小姐既定了主意，那奴婢就放心了。”說著，忍冬喚了其他人進來繼續為馮姝梳妝。

如此簡素妝飾，所以卯時不到，馮姝就已出發上路。

車隊一路上快馬加鞭，所以剛剛午時，他們距離京城還有不到十五里的路程。

宇文瑄正騎馬與馮姝的馬車并駕齊驅。“啟稟馮娘娘，按現下的速度，預計咱們申時前后就能回到京城，您是要直接入宮，還是先回馮府休息？”

只要還有的選，太極宮也好，馮府也罷，馮姝不想在這些地方多呆一刻。

她的聲音從車內傳來。“直接入宮吧，今日就把事情辦妥。如果可以，咱們明早就啟程回來。”

如此車馬勞頓，宇文瑄覺得馮姝十有八九吃不消，可他也明白馮姝的心思，糾結片刻后終是沒有出言相勸。

當馮姝的車駕出現在朱雀門前時，守衛十分驚詫，尋常命婦的馬車可到不了這地方，但來人是誰，他們根本就想不出來。

當馮姝走下馬車，一眾守衛雖然不識得她，但她那身打扮很容易讓人猜到她是誰。

所以在宇文瑄代她自報家門前，朱雀門外的守衛就已齊刷刷向她行禮了。

給眾人免禮的同時，馮姝就注意到朱雀門守將一臉的為難。

馮姝知道他在為難什麼，通常出入皇宮要麼是有宮中腰牌，要麼是有召見的旨意。至于其他人，那須得先行請旨方可出入宮禁。

若是尋常外命婦是向皇后請旨，自己這個先帝正宮與如今的皇后娘娘可謂是平起平坐，若論起宗法來，馮姝的地位還要高上些，所以自己實在沒有必要請旨入宮。

于守衛而言，攔住馮姝不讓進，他們還沒那個膽子，可放馮姝這個什麼都沒有的人直接進去，又實在說不過去。

看著守將正滿面踟躇地向自己走來，馮姝并不打算為難他，便道：“本宮此次回來，是有正事需面見陛下，你派人跑一趟甘露殿，若是陛下準了，你也不用為難。”

守將大喜過望。“末將多謝馮娘娘體恤，此處風大，還請馮娘娘上車避避寒風，末將這就派人去甘露殿請旨。”

“有勞。”

說罷，馮姝直接轉身上了馬車。

僅僅一盞茶的功夫，車外就有人朗聲道：“恭迎馮娘娘回宮。”

原本閉目養神的馮姝，倏然睜開雙眼，深吸一口氣后，才示意忍冬為她掀開車簾。

同預料中的一樣，果然是段珪前來迎接自己。

看著包括大內總管在內的眾人，齊齊向馮姝叩首行禮，這是宇文瑄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自己與馮姝之間身份的差距。

宇文瑄的失落，馮姝全看在眼里，可她只能視而不見。“都起來吧。讓段總管來宮門前相迎，本宮倒有些惶恐了。”

看到馮姝的裝扮，段珪當然明白這位的火氣不是一般的大，這絕對是故意的。可他還是滿面堆笑地到了馮姝身邊，在得到首肯后，就代替忍冬扶住馮姝的手臂。

“馮娘娘這是什麼話，奴才來宮門前迎您回宮，那不是應該的嘛。”

馮姝只瞟了他一眼。

段珪立刻會意，忙道：“陛下聽說您回來后，立即派人召相關人等入宮。還請馮娘娘先移步宮中，待人來齊了，咱們就辦正事。”說著就要把馮姝往步輦上引。

到底是顧念宇文瑄，馮姝拒絕道：“多謝段總管費心，只是我今晨出發，坐了一路的馬車，正渾身發僵，現下走走，也算是活動活動筋骨。”

這種時候，自然是馮姝說什麼，便是什麼。段珪抬手示意將步輦撤下，由他親自為馮姝引路。

這時，馮姝轉身指著宇文瑄道：“你也一起去吧。”

包括宇文瑄本人，所有人都驚訝于馮姝的安排。

倒是馮姝極是坦然地向段珪引薦道：“這位是太尉府上的小公子。”

“原來是宇文公子，失敬失敬。”段珪一臉和善地看向宇文瑄。

“段總管客氣。”